“这个嘛,她考取了学园。但却是进了外人看来根本就不可能考及格的高中部。”圭子像宣布了重大新闻一样,说完后鼻子哼了哼。说到学园,它是附近的一所名牌学校。直至升入大学都是免试的,所以,现在变成了学生成绩两极分化很明显的学校。“嗳哟,这也不错嘛。”我喝了一口圭子沏的茶水。她在桌上放了一个电茶壶,所以,日本茶一直都是热乎乎。我一直屏住呼吸等待着,因为我知道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那个高木太太,原来是做姨太太的。以前啊,还是银座的商店老板娘呢。”“啊,是吗?”我想,此时每一个女人都会歪着脑袋故作思索地轻轻嘀咕一声“嗯”。如果表现得不是如此吃惊的话,也就同时意味着让对方不要再说了。圭子的言辞逐渐由粗鲁变得柔和了一些。“但是呀,那个高木太太,除我以外的人,她是绝对不会说这些事的。这一带,离了婚,得到一大笔赡养费的人有的是。可是呢,在我看来,有一所大房子,将来的一切也安排得井井有条,有什么不好。那位小姐,当然没有领到户口了,那是个私生子啊。”
这席话像圭子这样能轻描淡写地说出口的女人,我还是头一次碰见。相对于年龄,那过于艳丽的粉红色的口红却与她那白皙的皮肤十分相称。不管你离她有多近,也丝毫感觉不到口臭和恶意。“但是呢,即便是私生子,却也让她进了那里的学校上学,你不觉得有本事吗?这件事,高木太太倒什么也没说。我猜想他先生一定有有名的政治家。”“但是,这种人到这种安静的地方来,马上便会轰动起来的。”“所以才是这样的呀。”圭子的一只手摆了摆。印第安风格的戒指闪亮了一下。她有时也佩带一些不相称的首饰。“高木太太是三年前盖了那幢豪宅搬进来住的。可是,只有她们母女两人生活,从来没看见过那个男人过来。我觉得他一定是一个年纪很大的政治家,只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发号施令啦。”于是,圭子便把有可能的几个“候选人”的名字数落了出来。虽然店里连一本周刊杂志都没有,可圭子却对政治方面的动向了如指掌。“开这种店呀,有许多的人来,可以听到许多的事情,还真长了不少耳闻之学呢。”这次,她又提到了住在第二条街的那个女人的名字。那女的是个寡妇,她丈夫是当了多年众议院议员、有着丰富经验的大臣。她养了一只非常出色的英国犬,每天都带它出去散步。六十岁的她,从来没有被狗拉着跑的狼狈样。她挺胸抬头、和颜悦色地跟人打招呼的架势,总隐藏着一种十足的威风。女人和狗都可以称为是这一带的知名人士吧。“那位夫人啊,现在还能镇住那些政治家呢。以前到我这儿来打扫落叶的人说,经常听她说电视上的讨论尽说大话,可笑之至。但是呀,那位夫人也挺够呛的……”。圭子自己先深深地点了点头。“和独身女、女婿合不来。不是只身派往国外,而是由于关系太僵,分开住了。可毕竟是一个刚强的人,从来也不会溢于言表,真了不起啊……”。
宠物商店的故事(4)
圭子终于像胡椒调味一般,在最后说了句赞美的话。这也似乎是将前面的话一笔勾销一般,产生了不同反响的效果。
话题有转到了最近她比较关心的女演员身上。从孩提时就比较熟悉的她,如今已成了几乎没有一天不在电视上露脸的、最受人欢迎的人物,对此,圭子得意得难以自持。她总是把说了无数遍的内容,当作新奇的事情颠来倒去地不停地重复。“道子小姐……”。道子就是那位女演员的真名。“以前可喜欢看我家的橱窗啦,她可想养一只狗啦,但她妈妈说不行,就是不让养。”
道子从小就是那种身材高挑、回头率高的漂亮女孩,上了中学,便当了童子军的模特。那时,利用演出的报酬,立刻在圭子家的店里买了一只波美拉尼亚狗。到此为止,我都可以编得出来。但毕竟只有圭子才具有那样的观察和言辞。“道子虽也称得上是在这里出身的小姐,但还是有点区别。她家的房子是租来的,那时又恰逢她父亲失业,母亲在膳食中心干活。她刚出道的时候,还在哪里打着工呢。绝不是‘成长在富裕的白领家庭’,可她还真了不起,出了嫁,还盖了房子。那儿原来是租的房子,可一定是道子小姐把土地买下了。她可真是个好孩子,非常孝敬父母啊……”。
我绝不是那种清高的女人,所以对那些从圭子口中滔滔不绝的传闻并不怎么讨厌。况且她还恰当地使用了一些感叹词。但看准时机,我也想抱起狗,跟她说再见了。“呆了这么长时间,到了看店的人回家的时间了,告辞了。”圭子也像住在这一带的女人一样,竭力挽留我。“看店的人,是不是店里的人。”“啊,是来做临时工的。”“哎呀,是吗?我还以为是来看护你母亲的人呢。要是这样的话就好了。请你母亲多保重。”我不禁为圭子是否知道我母亲的事而吓出了一身冷汗。最近,母亲的行为举止有些像老年痴呆症的早期症状。虽然现在还不至于那么严重,但今天早晨和妹妹商量后,觉得还是必须抓紧治疗,必须比以前加倍小心。亲亲抱在手中的小狗、喝着热茶的时候,我也在不知不觉中说了一些自己的事情。我完全没有要把听了别人的故事作为一种感谢而将自己的秘密全盘托出的意思。“那么,面巾,下次还来啊,再见,一定来啊。”圭子抓住狗的一只爪,像挥手一样左右摆动着,真想捏一下那只不厌其烦、听凭摆布的小狗。八岁的面巾,如果是人的话,正好进入由中年向老年的过渡时期。小猎犬不久便得了耳疾。母亲跟我说,这段时间,它耳朵的伤口化脓,湿漉漉的。“最近刚去过医院,擦了药,应该没事的。”看来,再忙也不能置之不理啊。去客厅吃中饭时,母亲又哭了。这段时间,我说话的口吻粗暴而令人生畏,有时母亲像是威胁一般哭哭啼啼。这也是母亲衰老后的反常现象之一。我想这大概就是在一步步走近地狱吧。母亲疯了之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前面提到过的、两个儿子上了学的我妹妹,是一个内心极端利己主义的人。以放弃财产继承权为条件,拒绝照顾母亲。虽说是放弃财产的继承,但这仅只是指房子,对父亲遗留下来的存款和股票,妹妹还是相当在意的。但跟这种人是无法沟通的。处在抚育儿女阶段的女人,为了坚守住自己的幸福,是多么的顽强、多么的老奸巨猾。这一点,我已从以往的经验中领教了。
宠物商店的故事(5)
“总之,还是带你去医院。这大概会好一些吧。”我无法使哭泣不止的母亲平静下来,便赌气出了家门。天气阴沉沉的。当我把狗带去医院时,先把它从笼子里放出,用绳拴着走。没有走大街,而是走了那一条离早晨散步的路很近的散步专用道。肉眼已能清楚地看见花蕾绽开的红色。这一带是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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