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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1 / 2)

我妈说,我问你,大痒,我养你这么大,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

我点点头。

我妈说,我问你,你长大了,谈婚论嫁,应该给我说说吧?

我点点头。

我妈说,我问你,你头点得像鸡拾米,你都在外面干了些啥?

我妈的三个“我问你”,掷地有声,环环相扣,基本上把她嚼黄瓜嚼出来的想法和愤怒都表达出来了。我知道我妈要问的是什么,我要不知道这一点,我就不是她养的女儿了。

我说,我没干啥?

我妈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面多。那卫校姓章的,算怎么一回事?

我说,朋友。

我妈说,朋友?还是老师?

我说,过去是老师,现在是朋友。

我妈说,他是离过婚的。

我说,我知道。他上回结婚,我还帮他贴过喜字。

(bsp;我姥娘在一旁插话说,他比你大几岁?

我看看我姥娘,我姥娘在揉她的腿,大概要变天,她的关节又痛了。

我说,他属牛的,比我大八岁。

我妈说,你跟他住一起了?

我没说话。我沉默就等于承认,默认。但我妈却要我明确的回答。

我妈说,你不要不承认,我早就知道了,你干了些啥还能瞒过我!

我沉默。

我妈说,你说呀,住在一起几回了?

我现要明白了,我妈所说的“住在一起”是指我章晨“睡在一起”的意思,要不然,她不会使用“几回”这样的数量词。

我妈说,你说,几回?!

在这个问题的处理上,我妈显然有点操之过急。这就是我妈进入更年期以后的脾气。我估计也是一大部分女人进入更年期后的共同脾气。如果我妈不急于抖出这个话题,在合适的情况下,说不定我会不打自招的。不知道为什么,经她这么一问,我反倒觉得应该委婉地回答这个问题了。

我姥娘这时候插话说,大痒,姓章的有啥好?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一个当老师的,还是离过婚的,到哪找不到人,非要……

我妈对我姥娘这句插话显然不太满意,马上打断我姥娘的话说,让她说!

我说,有什么好说的,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我觉得我这个回答应该说是有水平的,不仅回答了我妈的问题,同时也回答了我姥娘的问题。当然这也是我此时此刻最真实的感受。

我话音刚落,我妈以超常的弹性一下子就跳到我的面前,伸手就朝我的脸上煽过来,多亏我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我妈的手,当我妈的另一只手打过来的时候,我的另一只手又将其稳稳地拿住。于是,我和我妈就在那里较起劲来。我妈一边和我较手劲,一边骂,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

我妈把“不要脸的”这几个字咬得很紧,以表达她内心的愤慨。可能因为我妈刚刚吃过黄瓜的原因,口水分泌特别多,我的脸上多次受到我妈带着黄瓜味的口水的袭击。我知道我不能以口水相还,但是我要在我的手劲上对我妈施加压力。我相信我妈的手一定被我搞痛了,因为我的手也痛了。我妈的力气明显不如她年轻的时候,或者说我的力气明显比过去大得多。我想我要捍卫的不仅仅是我的脸不受我妈口水的侵犯,我还要把我的终身大事在较手劲的过程中一齐解决。

在我和我妈扭在一起的时候,我姥娘率先冲上来劝架。接着,我爸也来了,我姥爷没动,坐在那里拍着桌子说,这像什么话,像什么话!

我爸一开始拉我妈,但被我妈一脚踹开了,反过来拉我,由我姥娘拉我妈。我妈虽然在火头上,但是还是有点理智的,没有像踹我爸那样踹她妈。我的手和我妈的手紧紧地扣在一起,如果单独拍一幅两只手的特写,可以表达友好团结共创辉煌的意义,但是这时候我和我妈的手紧握在一起却充满了愤怒。我爸和我姥娘一时半会拉不开,还是三痒过来,一下子插在我和我妈之间,用又细又尖,剌耳的声音,大叫一声,松手呀——呀——

三痒的“呀”拖得很长,声音很高,脸憋得通红,眼泪都憋出来了。我想我们家的上下楼前后楼的人都能听得到。我妈和我的手在三痒的高音区里松开。严格地说,是我妈的手先松开的,然后我才松手的。三痒的表现让我觉得三痒的确长大了。

我妈在松开手之后,一边抖着手一边骂,骂我,也骂章晨。我妈的胸部起伏很大,根据我的判断,我妈很可能患上了高血压,高低压应该在180和150左右。我的手还在痛,我吹吹我的手,闻到一股清清的黄瓜味,我想一定是从我妈手上染来的。

我知道这次谈话可能到此结束了,我马上要出门,马上要打电话告诉章晨,我要到他那里去,我要和他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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