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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1 / 2)

大红灯笼燃得那样好,春天还有多久可以燃烧?

大红灯笼挂得好高,冬天就是这样—…红红火焰化成灰烬还在烧,他心里的冬天,就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红色的冬天,红得刺目,红得像血的——冬天—…

“流袖,你心里的冬天,是什麽颜色呢?”曾经的江云袖,今天的清静和尚静静的问。

“冬天——”冬天,是她成亲的季节,是什麽颜色的?“想不起来了—…江南四季如春,若不是此次来此,连雪是白色的——怕是也忘了——”风流袖温柔的笑了。水盈袖抿了抿唇,忽然明白了风流袖一去江南数十年的理由。

江流水看著各怀心思的三人,开始不懂,可後来——从师傅看那被认为是自己父亲的人的眼神里,从那被认为是自己母亲的人看师傅的眼神里,以及那目视前方,僧衣飘然的瘦削身躯空洞眼神里,他懂了,那种眼神—…自己也有过,想起静海时的,眼神。

“我做这件事,有2个目的。”风流袖忽然说话了。水盈袖抬眼看向她。不想风流袖竟绝口不谈,只是柔柔的看向江流水。

“阿水长大了些,真漂亮,若是再大些,怕是将娘也比下去了—…”仿佛不在意儿子历经数年未曾发育的身子,兀自温柔的冲江流水招手,神色平和得像任何一位慈祥的母亲。

“来——让娘亲一口。想很久了吧?”痴痴的,江流水走向母亲,母亲并没有给自己留下什麽深刻印象,可记忆里—…自己确实想得到一朵母亲的吻的。

红红的唇如约落下,这次不是红红的指甲—…江流水暗暗想,恍惚中,感觉脉门被母亲抓住了。

“放开阿水!”师傅在叫,父亲也难得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乖——阿水,娘亲你—…”母亲的怀抱很舒服,热流慢慢的丝丝滑出自己的身体,很舒服——好像正被吃掉,可很舒服——母亲的眼光柔和,喃喃地说著什麽。

“阿水,娘对不起你,真的—…只希望这次娘是对的——…”他只听清了这一句。

“阿水快挣开,再下去你会死掉!”师傅一个“死”字却打醒了自己。不能死!死了就见不到海了——…一念之下,江流水左掌击出,牢牢打在母亲左胸。

“啊———”风流袖厉声惨叫,可并没死,惊异的看到,血管仿佛从她体内浮起,宛如撑裂一般,继续膨胀—…

“好疼——好丑——…”看著自己不成人形的双手,风流袖想到了静海说的“沧海桑田”,是因为没学那个吗?

“紊乱——膨胀对吗?——…待会还会更痛苦喔~~~你会呼吸困难,身体发热,每根血管都在高呼想要爆炸——你会想撞墙—…想抓破自己的脸,抓破一切——最後—…舞蹈而死呢——”关沧海轻佻的口气忽然浮现耳边。这是预兆吗?

“罢了—…我的第一个目的已经完成了。”风流袖忍住痛苦,忽然说。余下三人不由惊讶的看向她。

“现在—…我临死前,第二个目的——”风流袖单掌击出,忽然传出什麽东西碎裂的声音,水盈袖抬头一看——是冰!冰裂开了,接下来—…雪崩!

“流袖—…你好狠!居然——”

“不错,得不到的话,我们死在一起吧——想过了,还是原来好—…原来,三个人一起时——”痴痴然站在洞中央,风流袖迎著洞顶掉下的冰块。

“你害我们不要紧,可阿水——是你儿子呀—…”水盈袖看著呆呆的剩下的三个人,不由喊了出来。风流袖仿佛如梦初醒。

“阿水——”

飞扑过来抱住自己的红色身影,是江流水晕倒前最後的印象。

20

“你娘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你。”慢慢睁开眼,只见灰色僧袍。是清静,跪坐在自己身边,静静对自己说。不远处,有个小小的冰做的坟。

“那是你娘。”顺著江流水的目光,清静安静的回答。坟—呀—…人死了,就只有这个了——

抬起手想扶一扶微痛的额头,却意外地发觉手里握了个东西。张开手掌——是刻了一个“流”字的玉,淌著尚未干涸的血,黏黏的。

“那——大概是你娘留给你的,收著吧。”清静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身子虚虚的,被吸走太多内力了,江流水心里懒懒的;没有力气。便仔细打量著身前跪坐的被认为是自己爹爹的人——很瘦削的身材,至多称得上清秀的容貌却因为向佛而映上浓浓一层慈悲色泽。

“师傅呢?”

“在後面,他晕过去了——为了——救我。”清静面无表情的陈述著,目光透过江流水,看向一望无垠的雪峰。缓缓站起身来,忍不住看了一眼江流水身後的水盈袖。

“你是我爹爹——”江流水拉长了声音,故意留下了起身欲走的清静。

“爹爹这个词—…清静受之有愧——”清静轻轻叹了口气。

“我看出了—…师傅喜欢你,他等了了你一辈子,娘已经不在了,为什麽不成全他呢?”江流水静静说著,说给清静—…亦或说给自己。

清静停住脚步,却没回头,低声说:“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或者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成全了他,谁来成全我呢?悉心侍佛者求得无非一个清静,佛性是‘空’,那是吾等佛门弟子追求的原始未经污染的灵明的原初本心,这就是我要的成全,也是静海希望的成全,希望你和你师傅都能明白,忘了吧——”说完便绝尘而去。

他——知道了,自己对静海的—…能发现,就证明他原本并非无心之人。看著身後的师傅,记忆里的师傅总是一身白衣不染凡尘,浅浅笑著,蕴著解不开的愁绪。可尽管那样,也是干净的神仙样的人物,可如今却一身狼狈,白衣上有雪,也有—…血。忽然发现师傅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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