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公子,再过三个时辰,我们就要返程了,”司徒风已下得床来,正弯腰站在习清面前,“临走时我和我的手下都会戴上人皮面具,所以,到时习公子可以堂而皇之的混迹在我们中间。”
“多,多谢司徒公子。”习清感到有点丢脸,自己这个样子一定很怪异,遂打算低下头去,但是没想到司徒风居然伸出手来在他面颊上帮他擦拭泪痕,习清羞愧的往后一躲。
司徒风的手一滞,而后轻声一笑,一语双关的道,“流泪的人是戴不上面具的啊习公子。”
十一醉生
三个时辰之后,天还没亮,司徒风和他的随从们就收拾行李,早早出门,沈醉自然知道昨晚得罪了司徒风,也不来送行,马场大门敞开,送别司徒一行。
等一行人走的远了,已经离开马场地界,白狼发现混在人堆中的习清总是频频回望,忍不住问司徒风,“习公子又看不见,他老往后看些什么?”
司徒风笑了笑,“自然是看他自己想看的东西,”然后脸色一正,“你让他们快马加鞭,沈醉此人多疑的很,现在他觉得昨晚得罪了我,不来盘查,待会儿别等他越想越不对,再追过来给我惹麻烦。”
白狼应了一声,催促其他人也加快速度,一行人绝尘而去。
果然,不多久,就在司徒等人消失了的荒道上,沈醉带着一批人马赶到。
“首领!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司徒风!”沈醉气得把马鞭一摔。
柴刀有点诧异的看着沈醉气得发青的脸,“首领,你就这么肯定是司徒风搞的鬼?”
“马场里找了一夜,马场外也到处不见人,难道他真的会飞?廖氏兄弟怎么会被人撺掇去救火,习清又怎么可能自己打开铁镣无声无息的从窗户爬出去!”沈醉真是后悔不迭,“我昨晚是气糊涂了,竟又上了那只狐狸的当。”
柴刀愣了半天,总算也有点想明白了。
“回马场!”沈醉沉声道,“这个奸徒肯定连滚带跑,追不到了。带走我的人,必有所图,我就等着你,司徒风,驾!”
柴刀打了个口哨,众人风风火火的又往马场的方向赶去。
*
“司徒公子,我们这是去哪儿?”在经过了一路颠簸之后,习清终于开口问了句。
“永吉茶庄。”司徒风含笑道,“我想沈醉总不会来永吉茶庄找我吧。”
“永吉茶庄?”习清心里猛的一紧,有点慌乱的在马车中挪了挪身体,“我就不去了,我想回——”再一想,自己还在被官府通缉,以前的居所早已不能回去,因此话说到一半噎住。
司徒风明白他的处境,“习公子你可知道,如今各处已没了你的通缉令?”
“通缉令撤了?”习清不明所以。
“早就撤啦,只有那些偷鸡摸狗、杀人放火、需要以儆效尤的人才会上通缉令,至于习公子你,由于沈醉的关系,我想,现在应该已经上了某个深藏于高阁内府的名单,上了这种名单的人,朝廷是不会让一个县官去抓获的。”
“原来如此,”习清淡淡一笑,“那也没什么区别。”
“习公子倒是想得开啊,要知道,多少人上了这名单,哭天抢地、头破血流的喊冤不止。其实,”司徒风叹气,“习公子你是被冤枉的,你和我们,本不是同路人。”
“人生际遇,譬如萍聚,同路陌路,转瞬而已。”习清转向司徒风,“更何况,习清现在不正与司徒公子同路吗?”
司徒风闻言不禁大笑,立刻把头探出马车,向前面的红狼道,“把我的酒拿来!我要同习公子痛饮一场。”
红狼正是那晚在床上的女子,闻言从随身的行李中掏出了两个酒囊,“主人,酒不多了。”
司徒风皱眉,“是不是白狼那家伙又搞鬼,再敢扔我的东西,我就把他扔酒缸里泡酒!”
红狼爽朗的大笑,“主人,接好了!”
司徒风接到酒囊,又缩回马车里来,把塞子一拔,闻了闻,“混蛋!果然把儿女给扔了,剩这点水酒打发我。”
坐在司徒风对面的习清忽然笑了笑,司徒风看他一眼,好奇的问,“习公子你笑什么?”
习清有点不好意思,“并非嘲笑司徒公子,只是觉得以司徒公子的心胸,必是不拘小节,但只要一遇到酒,司徒公子就变得如此直率。”
“我平时不直率吗?”司徒风怪道,“习公子你说错话了,罚酒。”说着就把酒囊往习清手里一塞,习清接到酒囊,倒也并不推托,拿起来就往脖子里灌。
“哎,习公子,”司徒风忙拉住他的手,“虽然是水酒,这么个灌法,很快就醉了。”
习清那双清澈的眼睛往司徒风的方向一转,“很快醉了不好吗?还是司徒公子不舍得这酒?”
“哈哈,”看着习清难得的狂态,司徒风不禁来了兴致,“不舍得酒?酒就是给人喝的,有什么不舍得!”把塞子一拍,司徒风自己也灌了几大口,然后把水汪汪的眼睛微微一挑,“其实我不舍得的,是像习公子这样的妙人,也来趟这种泥沼里的浑水。”
习清那里已经灌了半个酒囊的酒下去,脸上一片绯红,靠在车壁上,“原来,大口喝酒的滋味是这样。”
“习公子以前从未放怀痛饮过吗?”司徒风凑上去问道。
“没有,”习清笑了笑,“师父常说,小酌怡情,痛饮伤身。其实,还不是一样。”抱着酒囊有点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