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冯晶晶神色不定,吕秀茹已经反应了过来,她抹抹眼,起身迎了上来。接过女儿手中的剑囊和身上的背包,她强颜欢笑,“你这孩子。要回来也不打电话给小韩让他通知我们去接你。考得怎么样啊?”
吕秀茹的眼睛红通通地,泪水俨然,显然是刚才还在哭,一个月未见,尖瘦的脸上那种苦难的皱纹更形加深了,两只高高地颧骨好像要把脸皮顶破,原有的宛如萤萤之光漫溢希望的眼睛,也像被大风即将吹熄的烛火,全然没了燃烧的心气。
再转眼看冯庆余,他似乎不敢看她。铁塔似的男人一含胸低头望着斜前方的白瓷砖,好似那儿比刚回家的女儿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可是,那铜紫侧脸抽搐的灰白络腮胡和不停颤抖地手将他出卖。
冯晶晶恍若未见,她咯咯笑。故做神秘地对母亲眨眼,“妈,你猜我考得怎么样?”
女儿的笑容像一把刀。在吕秀茹的心头剜着,她几近哽咽地说:“我们家晶晶是最好的,肯定考得好。”
她撒娇地拉着母亲的手摇晃,“妈,你猜我是第几嘛!”
“妈妈猜不出,你告诉妈妈,你是第几啊?”吕秀茹勉强止住哭意,配合着女儿。
“妈妈!”冯晶晶拿回母亲手里地剑囊和背包,放在了地上。
吕秀茹空着两只手,愣愣地望着她。
冯晶晶轻轻地把母亲揽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妈妈,你要是想哭。就不要笑了。”
女儿比她高出许多,她仅到她的胸口。她地身上还有风尘仆仆的气息,可是当年,她在她怀里小小的,就像小猴子似的,在她还未察觉的时候,女儿竟然这么大了,还能安慰她……
吕秀茹再也难以控制,泪如雨下,“晶晶,妈妈爸爸对不起你,我们对不起你……”
“妈妈,你不要难过,”冯晶晶把母亲带到父亲身边,一齐坐下,一手搂着母亲,一手揽着父亲,“妈妈爸爸,只要我们家人安好平安,天大的事儿也能过去的,你们不要伤心。我们家人完好,才是最重要的。”
“晶晶,”吕秀茹喊了一声,蓦然放声悲哭。
“晶晶,我跟你说,”冯庆余艰难地开了口,他揩拭眼角,“我们上当受骗了,所以,不管你考了第几,我们都没法供你念那个艺术大学了,连普通大学都没法让你念。我和你妈妈曾经想把新房子卖了,得的钱拿出来给你念书,但是,我们去登记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们,开发商和原工厂有合同协议,5之内不允许搬迁户卖新房子……”
“爸爸,我们地3元怎么被骗了?”冯晶晶出奇地镇定。
“庆余,我来说吧。”吕秀茹哑声说,她情绪稍稳,把眼泪擦干。
冯庆余点点头,从身上摸出一支烟,点燃,沉默地吸着,喷出的惨白烟雾悲咽地久久不散。
吕秀茹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说:“晶晶,你还记你北上的前一天,我们家请了你苏叔叔来吃饭吗?”
“记得。”冯晶晶安抚性地拍着母亲地肩膀,减轻她沉重的精神压力,防止她再像6年前那样面临精神崩溃地境地。
“老苏前一两个月经人介绍参加了瑞士天富基金会,这个基金会是募集资金的,用多余的钱来生钱。
他说他把自己的3元投了进去,第一个月人家给了他300的利息,第二个月给450,以此类推,每下个月的利息比上一个月的利息多150,规定必须加入半年,半年之后,如果再把钱投入基金会,那么第一个月的利息450,以后每下一个月的利息比上一个月的利息多20元。
我和你爸爸听了他的话,把3元交给他,让他介绍我们进去。你爸爸给了他钱,然后,第二天找他商量点事,谁想到却没发现他人,我们这才知道,他拿着我们的钱跑了。
我们去打听那个瑞士天富基金会,警察告诉我们那种是私募基金,不受法律保护,所以,我们家被骗了……”,吕秀茹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晶晶,你爸爸现在这个年纪干苦力活别人都嫌他岁数大,还有六年前被打伤的腰一直没见好,他干不动这些子重活了,只能陪着我摆地摊。我和你爸爸对不起你。不能让你受高等教育了……”。
冯晶晶听罢,咬得牙齿咯咯响。
,|在我家安插一个眼线,又把我家这一带的地皮买下,规定五年之内不可卖新房子……
你是想让我走投无路,还是在观赏我怎么样脱困啊?
tm个混蛋!
冯晶晶只觉得心头一把邪火在狂烧。
她确定他不清楚她的真实身份,要不然,以他那么强大地势力,弄死她就像弄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那里会允许她活蹦乱跳地蹦跶。
这个因素,唯一的解释是。他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她筋疲力尽之后,任由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他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而她又何尝不是在耍欲擒故纵的把戏?!
呵呵,李慕容。你对我乐此不疲的兴趣,是建立在我独立的人格和不轻易低头示弱的骨气之上,你有兴趣充当别人命运的神。老娘偏不让你得逞。如果,我向你示弱,只怕我还没有复仇,我的悲惨结局已经到来。
容我提醒你,你恐怕忘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老鼠也能把大象杀死……
正当她苦思对策之际,冯庆余熄了烟,铁塔似的身子佝偻在椅子里,虎目蓦地滚下一颗浊泪。“晶晶,是爸爸没用,错相信人。害你不能继续念书。”继而,他无不绝望地说:“是爸爸拖累了你。如果杀了爸爸能让你去读书,爸爸自杀。爸爸去买一份保险,然后让别人杀了爸爸,到时候……”
此话一出,把母女俩吓得魂散天外。
吕秀茹扑到冯庆余身上狠狠抓着他,哭喊:“庆余,你可不能做傻事,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要是去了,我们母女就更没指望了。”
“可要不是我拖累你们,那3元怎么能不见呢?”冯庆余话音带着飘,眼睛愣直直。
说到拖累,是我拖累你们才对,如果没有我,你们怎么会遭受这么多地苦难呢,冯晶晶在心中难过地想,若不是我一心要去读国立电影学院,你们也不会贸然把钱投入基金会,让人把钱卷跑。归根结底,是我拖累了你们。
冯晶晶猝然落泪,“爸爸,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