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不睡觉,到处乱跑座什么?”夏天楠坐在画布前,头也不回,专心致志做画。
桑柔环视四周,墙上挂满人物肖像油画,原来这里是一间画室。等等,人物肖像似乎都是同一个人,一个少女,比照片更生动,更有神韵。照片?桑柔心中灵光一现,又马上消失于黑暗。
“那……那你干嘛晚上不睡觉,跑来做画?”桑柔心里一股郁结之气开始团聚成形。
“桑小姐,这是少爷的习惯,身为少爷的未婚妻,您应该知道的。”芳姐的语气非常恭顺,但桑柔听起来无比嘲讽。
“我应该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奇奇怪怪的地方,奇奇怪怪的画室,奇奇怪怪的人,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桑柔激动地喊着。
夏天楠丢下画笔,霍然起身,朝她走来。她此时才完全看到画布,是那幅《风中新娘》,怪异的《风中新娘》。相似的画面布局,与原画不同在于,画面上只有一个主角,“新娘”依旧是那个不知名的少女,微睁星眸,半睡半醒,嘴角挂着冷艳嘲讽的笑意,仿佛无情地拒绝整个世界对她探索的目光。
“你太激动了,喝杯咖啡冷静一下。”夏天楠将咖啡一饮而尽。
“你……你……要做什么?……唔……”桑柔圆睁双眼,瞳孔影像映照他的邪恶之吻,浓郁香甜的咖啡随即滑入食道。
她清醒的最后一刻,只听见夏天楠喃喃说道:“你需要好好冷静冷静。”
(六)第三天
欢快的钢琴曲《北平的冬天》从远处飘来,倾泻如流水,叮叮咚咚,留声机特有的音质效果使乐曲平添几分怀旧的味道。
“轰隆——”焦雷突炸,震耳欲聋,连门也被震得一晃。
“呼啦啦啦”,房里的东西被一股突然而至的大风吹得狼籍一片,狂风急挟雨点击打在桑柔脸上,冰冷冷的。
糟了,琴房的窗户锁了吗?要是留声机毁在暴雨里就糟糕了。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狂暴的大雨势若千钧席卷整座山林,恣意张扬自己的威力。待桑柔奔至琴房,室内一侧的情况糊成一片,湿嗒嗒的泥点、枯长地施展恩泽,全然不顾及大地是否能承受她饱和的乳汁。
他也消失了一天一夜。桑柔蜷缩在琴房的角落,等待夏天楠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的心里有太多的谜团,需要他的解释,然后,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回来,没有人能阻止她的决定。对,没有人能阻止。她神经质地笑着。
她的笑声终止于一阵巨大的“轰轰”声,整座别墅晃了一下,屋子轻微地动了好一会才停止。
房门“哗”地打开,急冲冲走进一个人。“桑小姐,可找到你了。东侧的山崖崩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老夫人吩咐我们去看看。”
桑柔强打精神,穿上雨衣跟随芳姐到屋外。
雾茫茫的大雨冲洗山林,造成的后果是山体滑坡。轻者毁损林木,重则危及人畜,全村人被滑坡的泥土活埋的消息时有听闻。桑柔初次见别墅修建在山崖下时,已经有不好的预感,没想到噩梦居然成真。
雨水拍击雨衣发出“噼嘭噼嘭”的闷声,桑柔听在耳朵里加快了心跳的速度。这次山体滑坡造成的损失不大,恰好压翻东侧花园里的大树,树根掀起的泥土飞得到处都是。可以想见那一瞬间的力量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地步,桑柔下意识地拢紧雨衣的领口,借此抵消内心的恐惧。
桑柔扯住芳姐的手,阻止她上前察看具体情况。“芳姨,雨太大,要是造成第二次山体滑坡,我们会被……”活埋,两个字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桑小姐,你放心吧!不会的。你看!”桑柔顺着芳姐指的方向朝前看,小山崖现在变成一个小土坡,丝毫不具备威胁性。“没事,我们以前还遭遇过更大的……”芳姐突然住口,好像察觉自己失言,转而笑道:“我们还是去察看损坏情况吧,有问题出现的话,打电话到山下叫人上来修理。”
更大的?更大的什么呢?遭遇过更大的山体滑坡吗?那岂不是把整座屋子都埋了?桑柔不寒而栗,心吊得老高。目前的情况下,她只能压下满腹疑问,跟着芳姐察看情况。
树根附近似乎有什么白花花的东西,桑柔好奇地走上前细看。
“芳姨——”,桑柔脚一滑,险些摔到泥地里,幸亏芳姐及时扶着她。“不,不,不,我什么也没看见。警察,对,打电话叫警察来处理。”桑柔语无伦次,神经质地胡乱叫喊。她猛力挣脱芳姐的手,跌跌撞撞向屋里跑去。
芳姐注视桑柔消失的方向,莫测高深地笑了。
泥地下赫然排列几具尸骸,白骨森森,姿态各异。
(八)
“嘟嘟嘟……”,桑柔重拨几次,电话听筒里均传来无法接通的忙音,她慌忙放下听筒,上二楼收拾行李。没有车子下山又怎么样?她就是用走的,也要离开这里。
刚一扭头,一根绳套从天而降,精准地套住她的脖子,她胡乱地扯松绳套,但是,她越挣扎,绳子收得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