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色收下了。
程清心中冷笑,略带恶意地想:若你知道这笔钱算是买了你女儿一条命,你恐怕不会这么和颜悦色了。
忽听得韩睿康提到了作业,“阿姨,我想帮冯晶晶补功课,可是,她刚才拒绝我了。您也知道现在是六年级下学期了,马上就要升初中了,作为她的同桌,我很关心她的成绩,老师也让我帮助她。如果,她的成绩不好,那么她所升初中很有可能划归……”
他故意隐去不说,让吕秀茹自行想象后果,趁她不注意,坏心地朝程清眨眼睛。
自程清苏醒后,吕秀茹的面色首次沉了下来,“晶晶,你怎么可以这么任性?你平时成绩糟糕不说,现在还拒绝同学对你的帮助,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呜……妈妈……不是这样的……呜……我努力的读啊读,可是总是跟不上别人,我很笨,怎么用功都不行……呜……没有人帮我啊……呜……韩睿康,好难得辅导功课……呜……大姐姐……你答应他吧……我以后也没机会啦……呜……”冯晶晶揉着眼大哭。
韩睿康,你给这娘俩灌了什么迷魂汤,一老一小帮着你说话!
归根结底,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王道之说啊!
罢了,我做一回“至贱至尊”!
程清咬牙切齿地说:“麻烦韩同学浪费时间给我辅导功课了!”
“没什么,同学同桌,指导你,理所应当。”韩睿康嘴角微勾,宛如清冷的天空投下第一束阳光照亮荆棘隐藏下的金色菖兰,耀眼而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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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星期六不用上课,大部分中小学生均会赶场不同的课外补习班,韩睿康也不例外,他直到下午接近黄昏时才出现。
拿着韩睿康给的各种作业,程清随手一翻,好简单的东西,没心情再看,偏偏吕秀茹在一旁盯着,她又懒得敷衍他,只好一味坐在那里装死鱼听讲。
相较之下,冯晶晶可兴奋了,探着脑袋插在两人之间,一会说你好厉害,一会说好难哦,一会又说对啊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幼稚加无聊,程清暗嗤,脸上却是越来越没表情了。
我是一个成熟的27岁女人,一个拥有表演才华的演艺经济人,我强大的心灵却被束缚在一个小孩的躯体内,我是思想的巨人,行动的婴儿,好比一个盖世的剑客,武艺非凡,隐藏在深山,孤独而坚韧地磨砺自己的武技,然而,举世不知我的存在。
一个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是有价值,是被认同,是被需要,是……
剑客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剑客存在的意义是舞动手中名剑,追寻剑道的快乐,以剑吟唱战胜对手的恣意,探究天人极限,剑客藏在深山是因为韬光养晦,它日下山,剑器一动,天下皆知。
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是一簇熊熊的烈焰,水泼不熄,风吹不灭,为我的戏剧梦想而燃烧自己,终究一天烧成秋野的燎原盛火。
成为行动的婴儿没有关系,作为隐藏深山的剑客也没有关系,有关系的是我喜欢表演,可并不代表任何时候都要演戏呀!
“冯晶晶同学。”声有冷意。
呆若木鸡。
“冯晶晶同学!”音带飘雪。
魂游天外。
“晶晶——”愠怒。
回魂。
“呃,妈,什么事?”
“什么事?人家同学帮你功课,你都这个样子,平时上课……”,吕秀茹叨叨训斥程清不认真听课,颠来倒去的大意不外是,上课不认真听,所以成绩差。
程清不得不承认,所有的父母教训孩子不认真听课都是一个样儿。
她小脸皱成一团,委委屈屈,“我在想解题方法。”
有时候,演员绝对是说谎的高手。
“啊……哦,是妈妈不好,是妈妈错怪你了。”女儿一委屈,吕秀茹愧疚起来,如果当时肯听孩子解释,那件事情想必……
程清趁胜追击,“妈妈,我要喝水。”
吕秀茹摇摇热水瓶,“没水了,我去打水。”
韩睿康横插一杠子,他敲敲数学练习册,“那你说我听听,本题除了我刚才讲的方法之外,还有哪种方法可以解答。”
程清顺着练习册望去,嗯,题目都很简单,关键是,他刚才说的是哪一题呀?冯晶晶呢,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最兴奋的吗?快告诉我,他刚才说到哪一题了,别让我在小屁孩面前下面子啊!
她极力盯着边上的冯晶晶,暗示她给个提示,孰料,小人影愣了半天,终于吐出一句,“爸爸,你来啦!”
程清一怔,偏过头看向门外。
夕阳的光芒暗藏着汹涌的惊涛骇浪,卷聚堆积滔滔激流,狂暴地冲刷地面上那个黑壮如山的影子,影子的起始点之上,是一个铁塔似的高大身影。
他,矗立在夕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