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小远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到很熟悉很亲切,他己经完全融入这个时代了。
转悠了约个把小时,便慢慢往回走,远远便见两个奶子在门首翘望,一见到他,便急急迎上前来,喘着气道:“员外,姑娘等你老半天了。”
齐小远心道“她不是和师师去太子府侍宴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快步走进门,正逢赵元奴往外走。燕青跟在后面。
“郎君,”赵元奴一把握住他手腕,也不停步,边走边道,“可急死我了,还好不算晚。”
齐小远笑道:“什么事急成这样?你胆子不小,竟敢从太子府逃宴?”
赵元奴低声道:“官家召你。”又略略提高声音道:“官家召见我和师师,太子敢拦阻吗?”
说话间己到了樊楼正门,赵元奴松开手,道:“在内西楼。跟我来。”
齐小远脸色一肃,道:“先说清楚,确定是官家召我吗?官家怎么说?”
赵元奴道:“这是何等事,我能骗你吗?”
齐小远固执地道:“官家怎么说?”
其实事情也很简单:皇帝微服私访樊楼,妈妈儿便急忙派人去太子府找李师师和赵元奴回来。两女陪着皇帝聊天,唱歌跳舞,少不得对跳起那著名的伦巴。
皇帝己听说京中流行此舞,一直没见人跳过。他是最喜欢新鲜玩艺的,大喜之下,便立即要传见齐小远。
按说皇帝在妓馆召见臣民,实在是不成体统。但赵佶是个大艺术家,有大艺术家的冲动和轻佻,玩心特重,根本不理会什么狗屁规距。但他也害怕言官知道以后会罗嗦,所以令赵元奴悄悄去传齐小远。
齐小远松了一口气,对燕青道:“我在内西楼,知道吗?可能用到你,作好准备。”
燕青欠身道:“小弟明白。”他知道齐小远是要他召集人手,监视樊楼,有什么不对劲就冲杀进去。
樊楼的内西楼,是李师师的闺房,占了整整一个楼层。齐小远己出入过好几次了。不过这次若非赵元奴带路,还真上不去。内西楼所有宾客,都被清场,楼廊上下到处是带刀侍卫和内侍。
齐小远心道:“这个排场,还叫‘微服私访?’老赵真会搞笑。”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三楼,在李师师会客的花厅外站住,花厅门紧紧闭着,里面隐隐传来说笑声。花厅门前站了五六个带刀内侍,对两人直如视而不见。
赵元奴躬身道:“贱人赵元奴伺候圣上来了。”
谈笑声一下静止了。齐小远感觉到心脏怦怦乱跳,小腿肚也有点发软,苦笑着想:“齐小远啊齐小远,你可真没用啊!见一个昏君,都紧张成这样,要是见宋太祖岂不要晕倒?真他妈糗大了。”
片刻之后,门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进来吧。”
内侍轻轻推开门,赵元奴向齐小远使个眼色,便走了进去。齐小远深吸了一口气,也跟了进去,见迎面一张长榻上坐着两人,侧身斜坐的是李师师,另一个是个中年男人,眉目清秀,颏下微须,头戴漆黑的直角幞头,身穿黄色衮龙袍。
齐小远见赵元奴己跪了下去,不敢细看,连忙跪下,心道“这就是教主道君皇帝宋徽宗了,今年该是四十岁左右吧?”
当他跪下时,李师师站了起来,向旁边避开。
“罪民郓城宋江,叩见陛下。请陛下赦臣万死之罪!”齐小远声音平和地道,微微抬起头,用眼角余光瞄着皇帝,随时准备出手挟持皇帝。
面见皇帝,突然公开身份,这个主意,是梁师成出的。他太了解皇帝那喜欢惊喜刺激的性格了。而且只有这样的非正式觐见,蔡京、杨戬等人才没有机会阻止招安。齐小远虽然不敢全信,却也别无他法。毕竟,梁师成比他更了解皇帝的个性。
这一出戏,齐小远在心里预演过很多遍,现在终于正式上演了。
他语气平静,但传到赵佶、李师师和赵元奴耳中,却如一个晴空霹雳。李师师掩住樱桃小口,赵元奴张大了嘴,皇帝则眼神错愕,六道目光直勾勾地瞪着他,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两女小模样可爱极了,齐小远深感愧疚。因为这事弄不好会给她们带来祸事。
但齐小远最关注的是皇帝的表情。他发现皇帝最初也极为震惊,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愣了好一会儿,眼神渐渐转成了好奇,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玩艺儿。
赵佶不是英主,但绝对是高智商的皇帝。他从齐小远的话里听出,这个人绝无恶意。在刹那间,他也明白过来:齐小远接近李师师、赵元奴,自称“罪民,”请求赦罪,从种种迹象看,目的无非是一个:招安。
皇帝也早听说过,天下四寇中,宋江是唯一有归顺之心的。这几日,梁师成也常常在他耳边谈论一些梁山盗贼的轶事,什么武松打虎、花和尚倒拔垂扬柳之类的。所以对齐小远的突然“变身,”皇帝心里还是有所准备的。
“抬起头来。”皇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