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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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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之死对萨特来说,最大的意义是给了他自由,因为再没有一个类似父亲的权威来管束他。父亲死后母亲生活无着,她抱着小萨特回到娘家。娘家父母对待这个成为年轻寡妇的女儿就像对小媳妇一样。安娜…玛丽在家中毫无地位,做任何事情都是小心翼翼,惟恐得罪了父母。因此,在小萨特眼中,她是毫无权威的,其地位跟自己没有什么差别。安娜…玛丽要儿子做什么事情,从来不强迫,总是说好话哄他去做。

萨特的外祖父施韦泽本来可以对小外孙扮演一个权威的角色,代替死去的父亲来管束孩子,但他不愿意这样做。虽然他对自己的子女包括萨特的母亲十分严厉,吓得他们一个个战战兢兢,对隔代的孩子的态度却像换了一个人。也许这祖孙俩有缘,在他看来,小萨特是上帝赐予他安度晚年的礼物,就像一个小宠物那样。他对小外孙是百般爱抚,百依百顺,宠爱有加,更谈不上强制萨特做什么了。

小萨特所在的家庭成员还有一个外祖母。外祖母有点神经质,倒是想严格管束小外孙,但这个家不是她说了算。有老头子偏爱小外孙,她想管也管不了,最后只得罢手。

这样,萨特自小就处于一种无拘无束的家庭环境,他得到的只有关怀和爱抚,没有任何命令和管制。这对萨特一生的影响是巨大的。他在自传中说:“我不是什么头头,也从来不想当什么头头。命令和服从其实是一回事。甚至最专横的人也是以另一个人的名义,即以一个神圣的无能之人——他的父亲——的名义发号施令,把他自己遭受过的无形暴力传给后人。在我的一生中,我从不发布命令;一下命令我就觉得好笑,也让别人觉得好笑。这是因为我没有受到权力的污染,从没人教我服从。”

由于无父而造成的家庭气氛,以及外祖父在政治上的共和主义态度,在不经意间培育了小萨特自由平等的意识。萨特一生以探究人的自由问题为己任,他的哲学被称为自由哲学,他反对任何形式的等级制,都跟他童年这种家庭环境有关系。

与自由意识联系在一起的,是他关于人的存在的偶然性意识。丧父后他和母亲寄住外祖父家,这跟在自己家中有根本区别。这一点萨特很小就感受到了。每当他玩耍时动静大了一点,母亲就会提醒他小心,因为“这里的一切都不是我们自己的”。久而久之,小萨特的心灵里产生一种无根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自己的家,不知道何处才是自己的家,不知道什么东西是自己拥有的,他觉得自己是一株飘荡无定的浮萍。进一步的思考和感觉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个世上,从什么地方来,到什么地方去,他在这个世上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到了十七、八岁,在能够思考抽象问题时,涌进他脑海里的第一个重要概念就是偶然性:人生是偶然的,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偶然的。这一抽象观念形成的源头也在他的童年。

父亲之死带给萨特的后果,从心理和性格方面说,使他成为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他自己分析说:“父亲早死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不知道。但我十分赞同一位杰出的精神分析学家对我的判断:我没有超我。”“超我”是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的一个术语,是指社会规范通过对个体心理的作用而产生一种个人自我控制的力量,将个体的种种欲望(弗洛伊德称之为“本我”)压制在社会允许的限度之内。具有超我是一个人心理和人格成熟的标志。

萨特并不相信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他自传中的这段话只是借用“超我”这个词,也许还有正话反说的意思,借此嘲讽一下那些“杰出的”精神分析学家。但不管怎样,他的话道出了一个事实:由于早年丧父,没有任何人代表社会将那种强制性的力量灌输给他,因此他没有受到孩子们通常必然会承受的那种社会规范的压力。这对于他以后的为人处世有极大影响。萨特一生无视他生活的资产阶级社会一切清规戒律,往往做出被许多人认为是惊世骇俗的事情,都与这种没有超我的情状相关。

第一部孤独(1905…1939)童年(1905…1917):父亲之死(2)

萨特不愿意做一个成年人。大约20岁时,他写了一首长诗,形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表述的意思很清楚:这是一首小男孩不愿长大的儿歌。其中有一段是:“我不想认真,我不想长大;我今年才14,我想永远不要到18!”这的确是他的心声。他厌恶成年人,既厌恶别的成年人,也厌恶自己将要走向成年。由于不适应成人社会的要求,以及对不可避免地进入这一社会而产生的焦虑,大约在30岁时他还出现了一次极为严重的精神危机。

父亲死后,萨特和母亲相依为命。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父亲的过早引退使他具有一种不完全的“恋母情结”。虽然这也是借用精神分析学说的术语来自我调侃,但确实道出了他因丧父而特别受母亲影响的情况。

萨特的父亲是矮个子,很年轻就秃顶了,从照片看,其貌不扬。而母亲则是一个高个子的漂亮女人。萨特在身材方面像他那全无印象的父亲,也是小矮个。人本来长得不算难看,小时候脸胖嘟嘟的,看着挺可爱。但他4岁时患了角膜翳,留下的后遗症是右眼斜视,也就是斜白眼,这就显得有些难看了,而且视力部分丧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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