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层又一层阶梯。
适宜的雨水既扑灭了浮躁的尘土,又不至于使土地泥泞。空气中浮动着雨后特有的新鲜气息。角落花架上,荒芜的花草被雨露滋润,也展示出复苏的迹象。
她对着花架痴痴地看了一会儿,便缓缓移动脚步,向着它走去。
但是,还没迈出两步,土地上隐约留下的轮胎印记就像尖刀一样,直接从眼里刺入了心窝,那夜噩梦般的遭遇瞬间袭上心头:“他回来过!”
全身的力气刹那消失殆尽,腿脚酸软,跌坐在地上,一个尖锐的疼痛霎时在膝头绽开——那枚被金藏丢出窗外的戒指躺在泥土之中,静静地等待时机,向抛弃它的主人复仇。
被泥污沾染的宝石经过鲜血的清洗,仿佛重新恢复了荣誉,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璀璨的光芒。
婷婷颤巍巍地站起身,跌跌撞撞跑回房间。不料,一开门,却看到坠儿正在将她的衣物分门别类地打包成行李。
“你、你在做什么?”
全神贯注的小丫头被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女主人面无血色的脸庞,结结巴巴地回答:“夫人,我、我在、我在收拾衣服……”
不等孩子把话说完,婷婷就扑上来,死死抓住她的手臂,无助的惊恐在漆黑的眼眸中跳动:“他回来过……他回来过,是不是!”
“对不起……”坠儿愧疚且不安地说。
“不,我不去北方!我不会跟他在一起!”
说完,婷婷一把推开坠儿,慌乱地掀翻了行李,刚被整理好的衣物立刻被甩落一地。
坠儿哀伤地看着颓然瘫坐在凌乱衣物间的女主人,束手无策地沉默着。
突然,婷婷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希望的火光,猛地跪向她:“坠儿,求你帮帮我……”
“夫人,使不得。”坠儿手忙脚乱地想拉主人起来,“坠儿受不起,坠儿不敢……”
婷婷跪在冰冷的地上,无助地哀求着:“求求你,救救我……”
“夫人!”
坠儿哀叹一声,扑通跪倒在婷婷面前,一把抱住她骨瘦如柴的身体。
两人紧紧相拥,泪水如雨般洒落在彼此瘦弱的肩背上。
第一卷人生若只如初见第七十六章兰因絮果
晴昼犹如白驹过隙,转眼又见夜幕降临。偏远的乡野如同被黑纱包裹,山岭、河流、树木,连一点轮廓也显现不出来。晚风孤独地徘徊在大地上,发出低沉幽怨的呜咽之声。
与往日的安宁沉寂不同,今晚,崎岖的乡间小路上,突然射出两道刺眼的光柱,接着传来了劣质汽车的嗡鸣。——粗鄙的声响,在这静谧山野中,显得格外清晰。雨后清新的空气亦被汽油的污浊玷染,变得混沌迷蒙。
不多时,车在小院厚重的铁门前停下,冷不丁喇叭声响起。尖锐的声音顿时划破原野的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可怕的噪音震动了。一时间,草木摇晃,鬼影憧憧。惊飞的鸟儿从黑暗的密林中窜出来,发出凄厉的怪叫,表示抗议,宣泄心中的不满。
听到喇叭声响,门里,老张披上破旧的衣服,佝偻着身体,前去开门。从小木屋到铁门短短几步路,他一边走,一边不住地干咳。——那是一种咳与咳之间几乎没有间隔的窒息咳法,似乎连肺自己都不能容忍再受到胸腔的束缚,随时有突破阻隔,跳出来的可能。
来到门前,他憋住气,使劲清了清嗓子,发出一声怪异且痛苦的声音。然后,打开铁锁,抽出锁链,费力地拉开了铁门。
跟着,一辆密封得像罐头一样的货车缓缓驶进院中。——车上的人似乎对老张慢腾腾的服务不甚满意,嘴里一直嘟嘟囔囔地骂着粗话。
不过,对于这样的无礼,老张却是见怪不怪地充耳不闻,只是用鹰一样锐利的眼睛四下环顾着,好像非要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揪出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才会善罢甘休。
当那目光扫落到角落中的花架上时,忍不住又是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咳嗽。半晌过后,他才默默调整了一下呼吸的节律,聚起力气,费劲咳出一口浓痰,重重吐在车前:“呸!”
汽车停稳,副驾驶处的车门打开,跳下来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不偏不倚,正踩在那口浓痰上。——显然,对此,他毫不自知。——耀武扬威地从老张面前经过,大摇大摆地向着别墅的雕花木门走去。
男子在门前站定,抬手刚要敲门,忽然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又立刻放下手,拉了拉起皱的粗布衣服。然后,深吸一口气,礼貌地轻轻叩门,怡声下气地说:“夫人,请开门,小人是老爷派来接您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