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茫回过神来,紧紧地抱住不断喘息的秦诗诗,滚烫的鲜血不断地从她胸口喷出,止也止不住。
好痛。
眼睛好痛,心好痛。
眼里汹涌地往外掉,柳茫失神无措地喊道:“来人,快去请御医!白素!人呢?都死哪去了!”
“眠眠,别哭……”
秦诗诗用力地反握住柳茫的手臂,可无论他怎么用力,身体依然止不住地颤栗。
千钧一发之际,是她挡在了柳茫面前,以单薄的血肉之躯,替柳茫挡下了那致命一击,可同时,匕首刺穿了她的胸膛,回天乏术……
“眠眠,母后不后悔,这是母后……最后能为你,做的事,好好地……活下去,离开……离开王宫……带上白素……”
“母后——不要,我不要你死,要走我们一起走,你不要抛下我!不要抛下我!”
柳茫泪流满面,不住地摇头。
秦诗诗微微摇头,呼吸越来越粗重缓慢,却依旧坚持说道:“眠眠,母后不想拖累你……这样,你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柳茫泣不成声,只能无助地摇头,紧紧地握着对方的手,可是——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全心全意对他的人,也要死了,他活着,却比死更难过。
“眠眠……”
男人低沉清冷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柳茫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对上一张冰冷如雪的脸庞,飘逸的银色长发,俊美似神邸的容颜,这是色色第一次在他面前主动摘下面具。
可是看着这张跟仁惠帝一模一样的脸,柳茫的心更冷,更苍凉,更疲累。
他的爹,真是了不起,不但将他耍的团团转,还……
为什么不早一点出现?
为什么不及时救下秦诗诗?
为什么偏偏要等他娘断气了,才跑出来?
“滚!”
他愤怒地低吼道,复又低头,静静地抱紧了秦诗诗的尸体。
泪水无声地滑落。
柳茫突然间觉得好累。
他想,他该离开这里。
不只是为了秦诗诗,也为了他自己。
男人没有离开,依旧伫立在原地,犹如一座雕像般,默默地注视着他。
柳茫没有再赶人走,因为这个地方,不属于他,该离开的是他,而不是对方。
沉默持续了很久,一直到芍药、白莲花、白素相继归来。
“少爷,主人身前交代过,若她不幸身亡,希望能将她的尸首火化,骨灰送回虞城。”虞城,是秦家的故乡。
白素的突然插嘴,理所当然地引来了芍药和白莲花的侧目。
两人不约而同地怒视白素,方才若非这女人出手引开了他们,秦诗诗岂会出事?可——
在看女子脸上掩饰不住的自责和悲伤,责难的话,便自动咽了回去。
秦诗诗对白素的意义,正如柳影仙对他们,换位思考,他们不愿主上出事,白素自然也不会故意让秦诗诗陷入危难。
“白素,过来帮我,我脚麻了。”
柳茫回过神来,哽咽着道,他不止是脚麻了,秦诗诗的死,对他来说,犹如致命一击,原本支撑着他的一些东西突然间消失了,他快要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白素闻言,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抱起秦诗诗,柳茫勉强站起身,身体微微摇晃了下,却固执地避开了柳影仙伸过来的手。
“眠眠,你母后终究是柳氏王朝的皇后。”一国之后去世,尸体岂可如此草率的处理?
“母后一辈子都被困在牢笼之中,如今她去了,你总该让她的灵魂得到自由吧?”
柳茫垂着眼眸,淡淡地说道,顿了顿,抬头,直视着柳影仙,微微笑了笑,不无嘲弄地继续道:“地上还有一具尸体,我不介意你将她拿去顶包……父皇。”
说完,柳茫看也不看柳影仙,直接绕过对方,走了出去。
白素面无表情地跟了上去。
徒留下面色阴晴不定的柳影仙,满心担忧的芍药,以及完全是一头雾水的白莲花。
“芍药,你跟过去,亲眼看着秦诗诗的尸体被火化再回来。”
半晌,柳影仙沉声道。
芍药愣了下,连忙颔首,应了声,便起身退了出去。
白莲花挠挠头,不解地瞥了眼芍药离开的方向,而后又看看柳影仙,心中忍不住纳闷:这个银发男人怎么跟仁惠帝长得一模一样,而且给他的感觉,很像……宫主。
“小白。”
“在!”
白莲花一个激灵,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果真是宫主啊。
柳影仙转身,面色不虞地望着他。
“把尸体处理掉。”
“……是!”
白莲花颤抖着点头,他来得迟,故而没有看到柳茫先前让柳影仙“滚”!
但方才,他却看的一清二楚,气氛太僵持了。
柳茫跟着白素坐上马车,一路驶出了宫门,直抵秦府。
整颗心完全处于游离状态的柳茫,根本无心去关注旁的什么,整副心思都落在秦诗诗身上。
女子闭着眼睛,胸前的血污已经干涸,呈现出一片暗黑色……
萧贵妃的匕首上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那个女人,果真是恨透了秦诗诗。
秦宣已出征,秦源也早在被罢官之后,返回了虞城老家,如今的秦府,除了管家和下人,唯一可以做主的,便只有柳茫。
可惜,柳茫对这个家,全然陌生,一切便交给白素打理。
“少爷,我先替主子净身,你……节哀。”
白素难过地低下头,努力地回避着眼泪。
柳茫强作镇定地点点头:“我的命,是母后救回来的,即便是为了她,我也会好好地活下去的。”
“少爷……”白素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