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凡进了房间,一甩手,把包裹扔到卧室角落,出门洗手吃午饭。
不过是一个被克凡遗忘在传达室好几天的包裹,即使被领回家,它最有可能的遭遇也是继续被遗忘。
当然,前提是如果只有克凡记得的话。
吃过午饭,猫先生跳到克凡的书桌上,舔着爪子,漫不经心问道:“你的东西呢?”
克凡正在书架前找一本日本小说,随口应道:“什么?”
猫先生又问:“你提回家的那一袋东西呢?”
克凡头也不回地说:“什么东……啊!你说包裹啊。”
猫先生斜睨了一眼克凡,淡淡说道:“原来是包裹啊。”
“对啊,”克凡扭头奇怪地看着猫先生,说道:“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声音越到后头越细微,她面上的表情也从困惑转换到恍然再到心虚,最后嗫嚅道:“……我忘记了……”
猫先生跳下桌子,淡淡说道:“没有关系,我已经知道了。”
克凡扑过去抓住想要离开的猫先生的后腿,忏悔道:“我不是故意忘记的!我明天就去给你买衣服!内裤两条!衬衫两件!裤子一条!袜子三双!皮鞋一双!回来马上烧给你!我记着呢!绝对不会再忘了!”
猫先生被扯住了腿,一时半会挣脱不开,扭头与克凡呈僵直状,“放手。”
克凡果断摇头,“不放!”
猫先生说:“你放不放?”
克凡视死如归,说道:“就是不放!”
猫先生瞪着克凡。
克凡逃避现实般的闭紧眼睛,就是不放手,大有壮士扼腕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气概。
猫先生盯了一会儿,心头的失望被眼前这人的无赖撒泼淡去,最后只得说道:“我不走了,你去拆你的包裹。”
克凡立刻放手,转身去挖被她丢在角落里的包裹。
包裹是国际包裹,上头一堆花花绿绿的印章,克凡看也没看,直接用刀划开。
包裹里是一个已经变了型的厚纸盒子,纸盒子四边用胶水粘得严严实实,克凡费了大劲才打开盒子,发现盒子里只有一本16开小牛皮黑色笔记本,笔记本的边角磨损得十分厉害,已经露出暗褐色的里衬。
克凡奇道:“这什么东西?”
猫先生蹲在一旁,说:“翻开看看。”
克凡快速翻了一遍,笔记本里遍布着密密麻麻的手写笔记,红色、绿色、黑色和蓝色的原子笔笔记到处都是,有好多地方还贴上了便笺纸,整本笔记本看上去十分饱满。
猫先生说:“看看是谁的笔记,谁寄的。”
克凡翻到笔记本第一页,没有署名,她又去翻一旁的包裹皮,被她划开了的寄件人姓名栏那里只有孤零零的一个英文字母:“c”。
猫先生说:“这笔记上都记着些什么?”
克凡说:“看着像日记,又像课堂笔记,学习态度可以给满分了。”
一阵沉默后,克凡和猫先生面面相觑。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44
床头的小台灯泛着黄黄旧旧的光,克凡缩在被窝里念着笔记本上的一段话,她的身边,灵体化的猫先生双手交叠在脑后,上半身倚靠在床头,轻松自在地闭目静听着。
克凡的声音很轻,她念着:“1991年7月6日,小雨。那个人来看我,他的心情很不好,我想帮忙,但他什么也不告诉我,我知道,他陷入了困境,他需要一个帮手,我愿意献出我的一切,只要他开心。”
“1991年8月2日,阴转晴,哥哥和嫂子来看我,小侄女才六岁,粉嫩嫩娇滴滴地喊我一声姑姑,让人心花怒放,这个女孩会成为我们家族的骄傲,她的力量远超于她的父亲,她是没落家族的最后一丝希望,哥哥不应该把她藏起来,她是我们的公主,这个家族的荣耀将寄托在她的身上,她有责任帮助我。”
克凡将食指插进笔记本,微微合拢上书页,转头古怪地看着猫先生。
猫先生问道:“怎么了?”
克凡愁眉苦脸地说道:“我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
猫先生笑道:“比如?”
克凡说道:“比如,我就要知道一直隐藏在我身上的惊天秘密了,猫先生,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猫先生摸摸克凡的头发,那头微卷得黑发柔柔软软,摸在手心里的质感好得出奇,猫先生忍不住顺手往下滑,摸到克凡脸颊两侧的头发,顺便偷偷摸了一把她的耳朵。
克凡苦恼万分地看着猫先生,说:“要不……我们明天再看吧?”
猫先生安慰道:“不要自己吓自己。”
克凡说:“我也有一个姑姑,1991年的时候,我也才六岁,况且,这包裹的收件人明明白白写着我的地址和我的名字,不可能是寄错,它的的确确是寄给我的。”
猫先生问:“那你姑姑呢?现在在哪里?”
克凡说:“不知道,她失踪了,自从我父亲去世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猫先生问:“薛老太太有没有跟你说起过她?”
克凡摇摇头,说道:“妈妈从来没有提起过姑姑,也不允许我提起她,看样子,妈妈是不喜欢她的。”
猫先生想了想,问道:“那你呢?你喜欢她吗?”
“我……”克凡叹气道:“我不知道。”
猫先生又想起那日在湖底克凡的歇斯底里,心中心有余悸,忍不住问道:“你恨她吗?”
“恨?”克凡轻轻摇头,面露困惑,“我不知道,”犹犹豫豫了一会儿,她又自问自答般说道:“可能是恨着的吧?但是为什么恨她呢?我想不起来。”
猫先生轻笑着拍拍她的脑袋,安抚道:“算了,我们继续看笔记本吧,说不定能看出些什么。”
克凡点点头,翻开之前夹住了的书页,继续念道:“1991年8月4日,晴。哥哥要把侄女带走,他竟然扬言要把侄女的力量封印起来,我不允许,我怎么能允许呢?!他那样的人一点也不能理解我们这样的人的心情,我没有遗传到父亲的才能,我是这个家族最下等的人种,我什么也没有,可他和侄女不是,他们拥有与生俱来的强大力量,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完全可以享受无上的荣华富贵。”
这片日记底下记录着大片的红色字体,克凡一眼扫过去,发现写在每行最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