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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1 / 2)

可是在何顿这里,我读到了马民们对自己精神处境的悲剧性体察。他们发现自己“除了赚钱还是赚钱,变得很物质了”,“既不懂得生活的痛苦,又不懂得生命的痛苦”,“觉得自己活得糊里糊涂的,不知道应该怎样活下去”。在精神的荒原上:他觉得他是那条晓着瘦屁股往阳光里走去的牛,前面那束阳光金灿灿的,这条垂头丧气的牛正缓缓朝着那束阳光近去。

而阳光——那使我们精神得以充实并使我们一切的现世努力显出意义的阳光会是什么呢?是爱情,还是更为巨大的物质财富?显然都不,因为它们都为马民所拥有却并没有给他带来阳光。相对于它们,阳光的意义显然更为丰富、更为抽象,因此也更加难以企及:阳光是捕捉不到的,他想,你怎么去抓阳光呢?你能把水抓住吗?你只能抓住石头,抓住草,但阳光是无法抓的。阳光只能感受,而不能捕捉。

至此,我们发现,市民英雄对自己精神荒芜的体察和对具有某种形而上色彩的“阳光”的渴望与追求和知识分子精英人物的自我反省取得了一致。在最早提出“人文精神危机”的王晓明先生所著的《刺丛里的求索》中。我读到这样一段话:传统的信仰早已打碎,新的替代又在何方?在今天,大概许多人都会和我一样,痛感自己精神上的荒芜吧?除了那被刺激得异常发达的功利欲望,我们从头脑里竟找不出别的东西,在超验的层次上,简直就是两手空空!

一个这样无限的人,一个这样缺乏信仰,对自己的生存依据茫无所知的人,当然就只能随风,东倒西歪……

就精神体验的深刻性与丰富性而言,现实中的马民们和文化精英相比,自然多有不同,但以他们的思想独白互为参证,却又表现出惊人的相似:这便是在只剩下“异常发达的功利欲望”的精神荒原上,他们都如一头奋力前行的老牛走向阳光。

这样,一个迫切重要的问题便摆在我们面前:面对共同的精神处境,人文知识分子是否应该只“安心倚靠”于“对诗和艺术的感动”和“对美的体验”?在努力做一个“原学”的“学人”的同时,是否更应该多点“人间情怀”,做一个“原道”的思者?

在整体性的精神荒原,我们不能满足于砌一座小小的塔,更应该做一个勇敢的盗火者,而后者的任务往往更加艰巨,也更加光荣——他不光要凭其智慧和勇敢盗取火种,更要凭其赤诚和勤勉播撒光明。盗火与播火,是荒原的渴望,也是历史的吁求。如果说,二十世纪中国知识分子启蒙理想的几度受挫部兮地导因于特殊的历史变局,那末,世纪的精神荒原对于知识者来说,将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历史契机。但愿在历史的未来,不会再一次发出错误的遗憾!

原载《中华读书报》文何言宏

附录四

评论人旁观何顿

●1995年1月华艺版《生活无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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