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谈一谈吧。”他的声音带着妥协的意味,样子竟然也有点疲倦。
她丝毫不为所动,“我不认为现在是谈话的好时机。要不你放手,要不我走。”
“你最近是不是胆生毛了?”他淡淡地说。
“你再威胁我试试?”她扬
起头,高傲得像个女王。
叹了一口气,他缓缓地将手收回。“你认定了我拿你没辙。”
她不与他废话,直接将门甩上,动作之快力度之大让他也微微心惊,要是再走近一点,或许就会被门撞歪鼻子。苦笑了一下,他这次真的把她惹火了。
尽管将他关在门外,但卧室里满满都是他的影子,他的味道。她将窗户都打开,坐到床上,床褥微微下陷,她放松了身体往后倒,手随便地摊着,却意外地碰到了一样硬硬的东西。
“咦”了一声,她翻了身爬坐起来,将那东西自枕头底下扯了出来。是方方正正的一个硬皮本子,尽管封面有点陈旧,但却没有过多的损坏,本子平滑无比,像是被人摩挲了千百次似的。她将它拿在手上,看着封面简简单单的,并无一字,只有一朵开得正好的白花,花瓣描画得栩栩如生,静听彷如能听见花开的声音。
挣扎了许久,她还是打开了第一页。出乎她的意料,这本并不是日记本,而是一本相册。
她看得极慢,越到后来,越是觉得心情澎湃,不知不觉间,连呼吸也呆滞了。
相片的主角只有一人,是她自己。
在她的印象中,他确实喜欢拿着他的单反四周拍照,她有时也会好奇他在拍些什么。她问他那照片看的时候,他也给,不过照片里面尽是花草树木与蓝天白云,看多了也就觉得无趣。于是就再也没有看过他拍的照片了。
这样照片应该是被分类了,每一张照片也十分漂亮,无论是取光还是聚焦皆是无可挑剔,很明显,照相的人是极其用心的。前面的多大都是她的生活照,透过照片,她大抵便能回忆这是什么时候在做什么事情,越翻到后来,她就越是惊讶,有些照片上的自己,让她觉得陌生,她根本无法想象照片中的人就是自己。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在他眼中是这个样子的,那样的单纯,那样的明媚,那样的动人。
看着照片,她才发觉时日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已经青春不再,如今只剩下那淡而无味的岁月。她仿佛没有付出多少情感给她的时间,所以时光赋予她的,不过是淡淡的忧伤。
有一张她特别喜欢,照片里的她在院子里看书,头微微垂着,书本摆在腿上,神色安然,日光如蘸着颜料,将整个画面洇得梦幻无比。
在那样美好的时光里,她没有在意过,但他却以如此的方式把其铭记,她不知道要向他索取多少的记忆去拼凑,她的过去才会完整起来。一如她的人生,假如没有了她,她的人生或许就只能带着缺陷。
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瞬间各种甜酸苦辣冲击着她已经很脆弱的心房。她摇了摇头,把相册塞回原处,拉过被子睡了。
睡得朦朦胧胧之际,她觉得有人在移动着她,然后有冰冷的东西在她眼边滑动。她若在梦中,费了很大的劲才睁开了眼睛。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她想翻个身继续睡。
他却按在了她,低头诱哄她。“别动好不好?不敷一下不能消肿。”
“我要睡觉。”被人打扰了她的甜睡,她自然是有点暴躁。
“我轻点。”他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轻声说。
“不要。”她直接拒绝。
“那你可要想这么向你妈妈解释。”
耳边有人喃喃地说话,害得她睡意全无,一下子便坐了起来,伸手将他手中的毛巾拿过来,一扬手扔到了地上。“你少说一句睡不着是吧?”
他没有在意她的无理取闹,伸手摸了摸她的眼睛,“下次别哭了,看了让人心痛。”
她冷哼一声,“我真怀疑你是一个变态。”
“变态还不是你逼的。”
“我讨厌变态。”
“我不讨厌你就够了。”
“我更讨厌你这样罔顾我的感受!”
“你要是愿意告诉我你的感受,我一点会顾及。”他柔声道,“木木,我承认我这次是做错了,我不应该这样吓唬你。”
“吓唬?我想你是来真的吧!”她打断他的话,轻易地将他认错与忏愧的气氛打破。
他的眼角抽了一下,但还是顽强地说下去:“我错了,要不你罚我吧?”
“我可不敢罚你。这个世界上还有秋后算账这东西,你看看,你的记性那好呀,那么久远的事情还记得清清楚楚。”
“不罚也行。那就别跟我怄气了。”他还真没有自知之明地将她的话当成了赞美。
“你生气就把我折腾得半死,我生气跟你怄气也不行?”
“我还不是怕你气坏身体吗?生气的女人老得快。”
“是呀,我老了,外面大把女孩子是十七八岁的,你随便去找就是一打打地往你身上贴。你还怕我跟你怄气?”
“这么说的话比我还酸。”他笑道。
“我这是以事论事,谁像你一样,吃醋像火山爆发似的。”
“谁让你跟他纠缠不清!”
两人同时沉默。
他有点后悔,好不容易地让她稍稍消了气,现在又把话绕了回去。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样逃避问题根本不是好办法,他们两个多多少少都有粉饰太平的心理,以为不提前,问题便不存在。
只是情爱不像城
,不可以随时随意去粉饰。
他原想等两人的关系进一步发展,情感根基更深的时候才将历史遗留问题逐个解决,但依此事,他发现这个办法根本行不通。没等到她对他死心塌地,他自己就先憋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