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一切都有定数,她从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说完双目微闭不再说话,任凭记者怎样穷追猛打,罗大师一言不发。
“你叫陈家辉吗?请问李秋燕的死与越州商人龚宇廷的死有什么联系?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是父女?情人?小三?你与她是什么关系?你衣襟上的血是哪里来的?”
陈家辉呆呆地站立着:“有些不知道,有些不想说!”
“你怎么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说?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李秋燕身上的血是哪里来的?她是自杀吗?”
陈家辉大吼:“能不能放过我,我心里——很——难受——”
“李秋玲小姐,你外婆家遭遇拆q,外婆叫什么名字?她是怎么死的?你舅舅在哪里?你们家有什么打算?”
李秋玲面无表情:“爸妈死了——外婆死了——姐姐死了!都死了!”
次日,很多家小报、大报、大小网站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报道:《越州富商命丧坟地,美貌少妇殉情自杀》、《桃花渡拆q酿悲剧,三死一伤令人心寒》、《李秋燕的死因疑点重重:投河自杀怎么会血迹斑斑?》、《夜访鬼坟:再谈墓碑上的脑浆》、《越州富商自杀,巨额遗产引纷争》……
几天之中,微bo、博客、网站论坛、即时聊天载体各种各样的媒体报道、转载,围绕着桃花渡的新闻铺天盖地。各种论tan更是唾沫横飞:标题党故作深沉,吸引着点击率,五mao党一哄而上,倘若一楼、二楼说什么,三楼以下基本异口同声!
不是老汉不明白,而是这个社会变得快!这些人怎么这样随性而为?是关心还是围观?是求真还是起哄?
陈家辉真的懵了:韩忆清的死或许与拆q有关系,年老体弱加上惊吓,瓦片、砖头的砸打送了命,而龚宇廷、李秋燕与拆q毫无关系,李秋燕的婚纱上的血迹那是他的心,这些人怎么这样疯狂地津津乐道?
舆论的浪潮将有关部门被逼到了风口浪尖上,新闻发布会语焉不详地开了几次,遮遮掩掩的效果自然不佳。闪烁其词的结果是:人们宁愿相信龚宇廷、李秋燕、韩忆清三人的死与拆q有关,拒绝相信另一个真实的故事。
真相在哪里?真相在各自的臆断中变得扑朔迷离,真相在各取所需中支离破碎,真相在断章取意的传播中难辨真假。
在纷纷扰扰的舆论中太阳依然升起,绕着这个喧嚣的尘世走一天,然后在西边从容地落下,日子就这样懵懵懂懂地度过了半个月。
为了配合凤城地区通扬运河两岸的经济发展,桃花渡新农村建设也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拆q不会因为死个把人而停步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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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宇廷的家人不同意将的骨灰安葬在桃花渡,越州母女俩捧走了他的骨灰,龚宇廷魂归故里。李秋燕火化了,李秋玲、陈家辉安葬了她的骨灰,让她入土为安。
死者已逝,活着的仍然要活着。
陈家辉在李秋玲的帮助下,开通了微bo,他参照一位华语歌手的几句话,发出了他的第一条微bo:“感谢已经关心和即将关心我们的网友,我们不需要用谎言去攻击另一个谎言,难道我们还缺少谎言吗?谎言永远是谎言,事实永远是事实。谎言只能带给我们一时泄恨的快感,无法让我们回到事实的本真——龚宇廷、李秋燕的死与拆q无关!拜托了,网友们,是谎言终极的时候了——陈家辉。”
李秋玲说:“哥哥,加上我的名字吧!”
陈家辉说:“不行,我不想让你也卷进来!”
李秋玲说:“我不在乎他们说什么,在乎死去的姐姐,让她安宁比什么都好!”
这一条微bo有关部门很是欣赏,于是很快面对现实——处理结果公布了:临时工沙凤林、沙三擅自拆除刘正洵住宅,导致韩忆清受伤医治无效死亡,刑拘;村长王家明在拆q过程中解释工作不到位,双开,另外,据村民反映,在1996龙卷风救灾中有贪污救灾款、以物抵款的不法行为、在桃花渡大桥征地中截留补偿款,并与多名女性有不正当关系,有关部门将进一步调查处理;刘正洵暴力妨碍公务,拘留15日。
这件事就这样有了个官方结局,公众在一片喧嚣中得到了满足,至于“擅自拆除”与“妨碍公务”自相矛盾的说辞已经无人关注了。
这网络也真怪,对于桃花渡的事情,昨天还津津有味地穷追不舍的网民,今天很快聚焦到“金陵彭小宇”和“网游——东海湾沉船事件”,好像一夜之间桃花渡的事情在网上、报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桃花渡村民闲散的时候偶尔的谈资,零星而又零星的谈资。
又好像一夜之间,桃花渡的人忙碌起来,大桥在建设,承包田被征用,农村小区在建设。年轻的到处寻找合适的城市打工,年老的忙着家务、接送着孙子孙女上学放学、看护孩子、监督孩子做家庭作业。大多人行色匆匆——脚踏车换成了电动自行车,少数人摩托换成了小轿车,闲聊成了奢侈品——开门做事,关门吃饭睡觉。
桃花渡的青年农民喜欢城市,他们不断地侵占着凤城的大街小巷:拿着拆q补偿开个小店、排挡,租个柜台卖手机、电脑,或者找个公司跑保险卖轿车,他们不约而同地把青春、汗水卖给了凤城,同时也挤占城里人愿意或不愿意呆的岗位。凤城的疆域还在不断地吞噬桃花渡的稻田、鱼池、树林,桃花渡人引以为荣的是——今生今世终于住到了“城角落”处,桃花渡不再是农村,虽然他们一直不是城里人,桃花渡的年轻人走出去,再也分不清谁是城里人谁是乡下人,虽然他们一直都是乡下人。
不知道什么原因,陈家辉再也没有回到杨树湾工地,再也没有人叫他“陈总监”或“陈总”,他全心全力地“监理”修建中的自家房屋。李秋玲、杨杨成了李秋燕姑苏遗产的合法继承人,沪洲的房产最终还是越州人拿了去。
陈家辉偶尔拉着二胡,重复着那首歌: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