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念越发坚定了。
每天早上,安染一大早就会来医院,先给他擦拭过身体,陪他闲话家常一番,然后他会试着喂他一些参汤,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唤醒的吻后,才会去上班。
下午,通常是过了两点,她便会抵达医院,有时候也会带着工作,一边敲打着电脑,一边陪着他。她把自己谈的钢琴曲录了下来,工作的时候,就小声放给他停,雷了,就坐到床边陪他聊天,说两人从相识到今天的点点滴滴——
经常,安染一说,就是几个小时,最后,却都是泪如泉涌。
还以为她是恨他的,他给她的,除了威逼利诱,就是痛苦欺负,可真要说起来,安染突然发现,他的优点,他对自己的好,似乎也不止一点点——
每天,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说两人之间的故事,替他擦拭身体、按摩穴位、感受他的温度、他的心跳、他的气息,都成了她生活最开心的事儿…周末的晚上,她会趴在他的床畔,不厌其烦地说着悄悄话…一遍又一遍,每次护士进来,看到她在自言自语,都会用很诧异的眼光去看她,可她全不在意,甚至甘之如饴。
她能感觉到他每天一点点细微的变化,不管是不是她的错觉,他是不是真的还能醒来,她总是抱着一线希望…看着他,感受他,已经很是满足。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月,慕容琛始终像是熟睡的孩童一般,沉静而平和,只是英俊的脸庞因为无法正常进食而略显消瘦,却也显得越发的俊逸有型。
安染觉察到了,不免很是心痛,每天,她都做各种各样的参汤,不管每次能喂进去的是多么的寥寥无几,她总在不屑的努力着。
这天周末,安染早早地赶了来,手中还拎着一个特别的保温杯。
坐到床头,安染就倒了一小碗,用洁净的棉球蘸取些许的汁液滴抹在慕容琛的唇瓣,这是她发现的唯一能渗入他体内的喂食方法。
“我知道你喜欢吃草莓蛋糕,我烤得已经不糊了,等你醒来,我亲手做给你,好不好?很久没吃,你一定想念那甜甜的味道了吧!今天我帮你打得草莓汁,我过滤了很多很多遍,还加了牛奶,虽然跟蛋糕还有区别,不过…味道已经很像很像了…你试试……”
“琛,如果你想吃蛋糕,就快点醒来,我马上给你做…会做成甜的,不苦了。虽然你最是惹我生气,可是你不陪在我身边,我觉得好冷……”
“……”
耐心地一点点喂着,安染不停地絮絮叨叨,重复着不知道已经说过多少次的话语,不禁勾起太多的往事,不经意间,一颗斗大的泪珠潸然滑落,滴在他微微干裂的唇角,瞬间消失在那微动的缝隙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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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处,瞧着门内的动静,慕容妈妈也禁不住红了眼眶——
“太太——”
一旁的佣人示意地出声,慕容妈妈随即轻轻摆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示意地往身后指了指,两人刚转过身子,背后突然‘砰’得一声巨响,霎时阻拦了两人离开的脚步。
“太太?!”
“快去看看——”
大步冲进病房,两人就见安染晕倒在地上,随即冲了上去:
“染,醒醒,快,快叫医生——”
一阵手忙脚乱,望着病床上形容明显憔悴的女人,慕容妈妈眉头不由得拧了起来。
见医生起身,赶紧迎了上去:“医生,我儿媳怎么样了?!”
口改得这般容易,连慕容妈妈都未曾察觉,只是一脸的担忧。
“夫人放心,安小姐没事!估计是太累了,又没吃好,血糖一低,身体一时承受不住擦昏过去了,输点液,休息下就没事了!太太,您真有福气,有这么好的儿媳妇,当医生这么多年,几十年的夫妻,我也没见过这么用心的…但愿老天开眼,慕容先生能早点醒过来…。。”
感慨地说着,医生还不忘回头多往病榻上看了两眼。
“是啊!是我们们慕容家的福气,谢谢医生……刘妈,你去照顾下,把参汤也端过去…”
待安染醒来,没想到居然看到慕容妈妈坐在床头,不由得惊了一下,赶紧爬起了身子:
“妈,您来了…这是……?!”
看着纯白的床铺,安染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傻孩子,快别动!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瞧你,都瘦了……染,琛儿现在这个状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你不用…这样操劳!以前是我误会你了…是妈太主观、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妈,您这是说什么话……”
握着慕容妈妈的手,安染表示了解的攥了下,其实这段日子以来,她能感觉到老人家的变化,她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
“染,能娶到你,是琛的福气!虽然我也很希望你能做我们家的儿媳妇,可是你毕竟还年轻…我们甚至都没给过你一个像样的婚礼,怎么能要求你就这样搭上一辈子?!我的意思是…如果这一两年内琛醒不过来的话…你要是想自由,我可以替他做主跟你…。。”
“不!妈,琛一定会醒过来的!不管一年两年,五年还是十年,我想陪着他…他若不离,我绝不弃!妈,给我个机会,别再说这种话了,好吗?!”
感受到老人家的真心,一瞬间,安染对这个婆婆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全新认识。
病床前,两人眼眶湿润,却都是唇角含笑,双手紧紧攥握到了一起,像是拧成了一股绳——
*
而后的日子,一如往昔,风雨无阻地,每天,安染都会来医院报道,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同样的工作。
不知不觉又半个月过去了,这天,因为公事耽误了些时间,又加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安染还没到医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路上堵得厉害,即便是选择了公交,依然堵得人极度闹心,眼见雨近乎停了,生怕自己手中的汤品凉透,提前两站,安染就下了车。
一路抄着近道,安染不停加快着脚下的步伐。
虽然有时候来回奔波上许久,在医院也呆不过几分钟,可只要能去多看他一眼,感受下他的存在,她的心情就会平静很多。
刚拐进一旁的小路,突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紧接而来便是阵阵满是压抑的异响,隐约间,似乎还掺杂着阵阵叫骂与哀嚎,随风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