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的织田信长突然变了脸色，他拎起了少年虚弱的身子，无视森兰丸眼中因他的动作而浮现的痛苦之色，粗暴地捧起伤者的脸。
森兰丸脸上露出些许哀求的意味，可是织田信长知道少年并不是为他自己而求情，怒气与怜惜在心中交织，织田信长刚硬的心最终在森兰丸温柔的眼波里软化了下来。
「就这一次，我答应你的恳求，阿兰。我可以不追究那些刺客背后的指使者，可有一点你要给我用心记住了！」
织田信长说着这话时，眼内的怒意消散了一点，他捧起了森兰丸的脸颊，启唇森然说道：「以后如果有什么人胆敢再伤害到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与他有关的任何人！」
森兰丸听到织田信长这句话，心中大震。
怔怔地望着这个眼神可怕，彷佛能够使力撕裂一切的男人，他不仅没有感到害怕，胸口反而还涌上来一波波无尽的温暖。
这种感觉，就像男人用一张柔软的毛毯包住了他一般，就连身体里的疼痛也几乎感觉不到了。
第四章
「父亲大人。」
门外传来北村信雄的声音，也唤回了织田信长的理智。他吩咐儿子进来，同时也让森兰丸重新趴回他的腿上。
这个时候，织田信长一反刚才凶狠的态度，如同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揽着森兰丸，顺便还低头查看少年的伤口裂开了没有。
「我查出来了，袭击兰丸的是来自波多野家的刺客。」北村信雄兴冲冲地禀告，却见他的父亲神色淡淡地挥了挥手。
「你看着处置好了。」
「什么？」没料到父亲会轻易罢手的北村信雄大为吃惊。
「波多野家不是第一次派来刺客来了，反正我也打算明年向他们正式出兵，现在这事就先放放罢。」织田信长说着，伸手拾起了森兰丸漆黑柔软的发丝，放进口里轻轻嚼着，最终拿出来时还意犹未尽地亲了亲发梢，才将它们放回少年肩上搭着。
森兰丸没有对他主公的举止感到尴尬，他只是比往日更加乖巧地趴着，安静地接受织田信长的爱抚，算是感谢这个男人放过无数生命的回报。
「现在你可满意了？」
织田信长对森兰丸说道：「这次你立了一功，近来城里大兴土木，我就划出一块地来赐你，以后你就住在那里。」
「主公，这样不太好吧？安土城是您议政的重要之地，我……」
「你若再推辞，我就改变主意，让信雄继续追查这件事。」织田信长轻描淡写地一句话，便堵住了少年的急声劝谏。
见着森兰丸眼里无奈的微笑，织田信长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唉，既然父亲大人如此决定，我也无话可说。」
北村信雄看出不再追查此事是森兰丸的建议，挺佩服这个小姓的器量，现在眼见他二人相视无语，便上前插话道：「明智光秀和荒木村重前来向父亲大人辞行，他们如今人已在天守阁外等候。」
「哦？」
织田信长对听来的这个消息感到不悦，现在他不想离开森兰丸，尤其不想回忆少年在他眼前倒下的那一幕，所以他在听说森兰丸清醒后，心中便隐隐有种再也不想离开少年的冲动——反正现在并无战事，料家臣们也没什么要紧的消息禀报。
「可是兰丸现在受了伤，其它人又没有父亲大人的特许为他们领路，所以我只好在进来向你禀报刺客这件事的时候，顺便说一下了。」
「那两个家伙不知道又有什么事？」
织田信长不快地说着，低头又对森兰丸展开笑颜，「我这个儿子说话就是这么不经大脑，只怕他是我孩子中最为愚蠢的一个，不过，他有可能也是他们之中活得最长的一个。」
见着北村信雄微愠的表情，他也不像旁人那样面对织田信长时那般约束，森兰丸不禁抿了抿嘴唇。
「阿兰，你先躺一会儿，我立刻回来陪你。」伏身温柔地摸了摸少年的脸颊，织田信长便走出去了。
直到织田信长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北村信雄才移到森兰丸身前，突然低声问道：「你为什么推辞父亲大人的赏赐？」
森兰丸完全没有料到北村信雄会对他问出这样一句话来，不禁侧脸向对方望去。
「你是我看到的第一个在危险时，挡在父亲大人身前的人。我喜欢你的胆量，也喜欢由你这样出色的人担任父亲大人的小姓，你比其它家伙可顺眼多了。」
北村信雄由衷地说道：「请你以后不要推辞父亲大人送给你的东西，因为他也是真心喜欢一个人才会那样做。」
这样说来，那个男人并没有随兴就赏赐别人的习惯？他也仅是这样对自己的吗？森兰丸怔怔想着，心中暖意缭绕，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父亲大人认为你非常合适留在安土城里，所以才会想办法让你永久住下来，我也认为只有你才配待在父亲大人身边。」北村信雄大笑道：「至于其它人说什么，你根本不用去管他们。」
「谢谢你。」森兰丸轻声说道。
「至于这件事的主谋，相信父亲大人心里已经有数了。」
他叹道：「既然父亲大人答应了你，暂时就不会砍掉他的脑袋，可是日后若你发现安土城中少了什么人，也不必去问他。总之，你只要相信父亲大人绝不会对你失言就行了。」
没有再追究下去，对指使者来说已是万幸了吧？森兰丸想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可是，我希望你以后只把你的善良与柔情留给父亲大人就好，不必同情你的敌人。」北村信雄说到这里，居然笑了笑。
「像你这样心地纯良的人我还是第一次遇上。我很快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