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小瞧人嘛,我在部队学会做饭了。师医院的女兵都要轮流去炊事班帮厨,蒸馒头、焖米饭、炒菜,烧火,我什么都会。不信,让我露一手。”艾冰说着去抢母亲手中的面盆。
艾母用胳膊拦住女儿:“你刚到家,路上辛苦,歇着吧。看来部队是个大学
校,你学到的东西真不少,以后我就不发愁了。”
“你发愁什么?”艾冰不解。
“愁你笨手笨脚的,不会做饭,也不会缝衣,以后怎么嫁人?”艾母说。
艾冰一撇嘴:“我才不想嫁人,我要跟你们过一辈子。”
“算了,女大不中留,你迟早会离开我们,到时候我们想把你留在身边,恐怕都留不住。”艾母一边揉面一边说。
“妈,嫁人还早呢,现在别赶我走。”艾冰抱住母亲的腰,将脸贴在她背上撒娇。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第二天,艾冰跟母亲一起去四医大二院接父亲出院。
一走进二院的大门,只见门诊楼旁盛开着一大片木芙蓉,姹紫嫣红,招蜂引蝶。“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木芙蓉秋季才开花,越到深秋花色越鲜艳,而且花有各种颜色,白色的,粉色的,红色的……,因此木芙蓉还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三醉芙蓉。
一位老花农手持大铁剪,正在花丛中修剪花枝,他将枯叶弱枝剪去,保证花朵能吸取充足的养分。
艾冰被木芙蓉的美艳娇媚所吸引,主动走到老花农身边问:“大爷,这花容易栽活吗?”
老花农点点头:“这花不难栽,就像种柳树,剪一根枝插在土里,就能生根成活。冬天,看上去要枯死了,但一到了春暖季节,又能吐出新芽。”
艾冰满心欢喜,谁说有心栽花花不发。
进疆后,陆续有女兵利用探亲假带回一些菜籽瓜秧到阿拉沟栽种,还有人带鸡雏放养,就是没人带花苗回去,因此艾冰好想带几株木芙蓉去点缀阿拉沟。
“能送给我几枝吗?我想带回新疆。”艾冰说。
老花农打量了艾冰几眼,问:“你在新疆见过这种花吗?”
艾冰摇摇头:“没见过,所以想带过去种,它太美了。”
老花农用手托起一朵粉艳的木芙蓉:“这花就像女人一样娇嫩,离不开水,
也受不了冻,它只喜欢潮湿温暖、土地松软的地方。新疆那地方太干燥太寒冷,恐怕栽不活。”
艾冰望着花朵无语。也许老人家说得对,花和人一样,只有适合它的土壤才能生存,就像阿拉沟河边,只有粗狂的红柳,见不到妩媚的垂柳。
艾冰跟母亲走进外科病房,见到一位大夫正在给父亲换药。
“丫头回来了。”艾父发现了女儿,兴奋地两眼放光,对给他换药的大夫介绍说:“袁主任,这是我女儿。”
“他就是袁主任,好年轻噢。”艾冰脑海里闪现出师医院外科方主任的身影。方主任如果不穿白大褂,跟施工连队的干部没啥区别,结实的身材,沧桑的脸庞,穿着打补丁的军装,鞋子上沾满尘土,因为没有水泥路可走。
而袁主任身材瘦小,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脸上几乎看不到皱纹,只有笑的时候眼角才挤出一些细细的鱼尾纹,鼻梁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更显得年轻,书生味十足。
“这是你女儿?在哪个学校读书?”袁主任看了艾冰一眼,将一条胶布贴在病人伤口上。袁主任操一口江浙普通话,这个江南才子原来还是老乡。
艾冰确实像个高中生,扎着两条齐肩小辫,脑门贴着一排整齐刘海,穿一件蓝咔叽布小翻领外套,这还是艾母六十年代的衣服,穿在艾冰身上显得紧绷,胸部的扣子几乎扣不上了。艾冰当兵前的衣服都小得不能穿,只好穿妈妈的衣服将就。
“她不是学生,是军人,都有五年军龄了,刚提干。”艾父自豪说。女大十八变,他发现女儿越来越漂亮,尤其那身段,被军粮养得丰姿绰约,他几乎都认不出来了。
“哦,你也是军人,在哪里工作?”袁主任的目光从艾冰脸上滑到她胸前,似乎胸部比脸蛋更有吸引力。
艾冰被袁主任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腼腆说:“我在新疆铁五师医院当护士。”
“新疆?这么远,回来一趟不容易吧。”袁主任说。
艾母抢着说:“就是,她三年没回来了。上一次回家,还是读护校放暑假回来过。如果这次不是她爸动手术,恐怕还请不到假。”
“你们把她调回来嘛,部队容易调动,不需要到公安局迁移户口。”袁主任出主意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部队官兵永远都是流动人口。
“袁主任说得对,但我们不知道怎么调回来。”艾父皱着眉说。
当年儿子艾华牺牲后,部队首长曾问过家长有什么要求?
艾父说,只有一个要求,希望妹妹接哥哥的班。
部队首长见艾冰长得漂亮水灵,又能歌善舞,正好部队招文艺兵,于是答应了家长这唯一的要求。
艾冰参军后先是当了两年文艺兵,后来练功扭伤了腰,因祸得福,又被送到护校学习了两年,毕业后提干当了护士。
现在要把女儿调回到身边,艾父不知找谁开口了。作为烈属,部队对他们的照顾已经够多的,不好意思再提过分的要求。
“帮她在西安找个对象,一结婚,就把她调回来了。”袁主任见艾父面有难色,又在替他出主意。
“这主意好。袁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