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一个弹跳躺回床上,“我看你干活。”
她吸吸鼻子,瘪瘪嘴巴,“哼。”
只是这样假装的不服气,几分钟之后,她就已经进入状态,我看着她圆嘟嘟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飞快地起落,屏幕上原本空白的地方渐次内容丰满。
这个姑娘,怎么不仅脸是圆的,连手也是圆的呢?我这样琢磨着,慢慢就起了困意,趴在凉席上睡着了。
等我醒来时,她还在电脑前端坐着,偶尔腾出打字的手揉揉肩膀。心里蔓生柔软的情绪,我于是爬起来,再次站到她身后:“别动,我来给你揉。”
她却猛地往前一缩:“你别动,我身上全是汗,待会儿弄你一手。”
我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回来:“这个你就别操心啦,大不了一会儿洗洗。”
按摩的活计我基本从没做过,不知道能不能起到理想的效果,但我从西竹越来越僵硬的坐姿里觉察到,应该是适得其反了。
我从肩膀按到脖子,再从脖子按回去,然后识趣地收了手:“我说,你还真诚实啊,怎么流了这么多汗,真黏。”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腾出智商反击我:“谁让你献殷勤的,活该。”
晚上八点,两个小时之后,原本不堪入目的项目书换了新面貌,只差具体的时间和人员分配等待确定。西竹甩甩劳苦功高的一双手,满脸得意:“看看,姐姐我这双手化腐朽为神奇吧!”
我想起自己之前琢磨的事儿,一下子笑出声来。赶在她追问之前,适时转移话题:“饿了吧?
我叫点东西吃。你想吃什么?”
她头也没抬地去开电视:“管饱的就行。”
翻出家里存着的外卖单,我打电话要了一个大份的海鲜披萨,两个鳕鱼汉堡和两杯饮料以及一包薯条。
我们俩盘腿坐在电视机前的地板上,看着很不搭调的《人间正道是沧桑》,你一言我一语;吃得很香。
“这女的长好看了。”我对着剧里的林娥评头论足。
“嗯,我也觉得,以前她演《小鱼儿与花无缺》的时候,那叫一个妖女啊,你看现在,学生头多舒服多清纯。”
“妖女有妖女的吸引力好吧。”
“那你说人家长好看了,不还是不好这口的?”
这样把话题从正道拐到歪道,就再也没拐回来。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有八卦细胞。
电视剧放完,接档的是个访谈节目,主人公是个打拼十年终于熬出头的创业家,在主持人的循循善诱下回答一些观众好奇的问题。
“可以想象,一个人创业的道路是充满艰辛的。您这一路走来,一直是踽踽独行,就没有想过找一个人,和您一起风雨同舟吗?”
屏幕上的中年男人露出一个成熟淡然的笑容:“一个人也是独特的一种经历,我觉得,男人要先有事业,再有家庭,这样的感情才比较稳定可靠。”
“放屁!”
我吃惊地转头。西竹嘴角粘着番茄酱,满脸不屑,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有些气虚地瞟我一眼,继而又倔强地挺直脊背:“本来就是胡说嘛,齐家治国平天下,古人都总结出这样的智慧了,他还在这儿信口开河。”
我笑得颤了颤肩膀:“我们又不是古人啊。”
“那他这样说,不就是暗示没有钱女的都靠不住吗?明明是自己心虚,不相信自己留得住爱的人。”
我沉默了一瞬,然后很认真地开口:“我其实同意他的看法,感情不急在一时,但是男人如果没有事业,没有经济基础,感情不会和谐的。”
西竹瞪大眼睛看我:“那你什么意思,总不能你自己去奋斗,让女的等你十年吧?”
“那有什么不可以……”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眼前这个姑娘,我说这话,不是等于说给她听吗?可是转念一想,觉得这样也好,她不至于傻等我这个心上枷了锁,走不出恐惧的人。
西竹果然很久没再说话。我收拾了一地狼籍后趴在床上换台,吃饱喝足后的睡意渐渐袭了上来,迷迷糊糊就要坠入梦乡。
头发上有轻微的触感,我费力地半睁开眼睛,西竹坐在床边垫子上,下巴枕着左手手臂,右手伸过来抚摸着我额前的头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们之前,自相识以来,何曾有过这样亲密的动作。可是感觉却如此自然,自然得好像,这是本来就该有的东西。
我于是又闭上眼睛,手探过去按上她的肩膀,咕哝着问:“还酸不酸?”
她摇摇头,下巴蹭过我的手背,片刻后极缓慢地说:“更新,快十点了,我得回去了。”
神智迷糊之下,我的话语快过思考跑了出来:“不回去也没事啊,你睡床我睡地,反正宿舍也热。”
她轻轻地笑起来:“我不回去,简夕要来揍你了,董意意也会找你麻烦的。”
我也闭着眼睛笑,然后晃了晃脑袋,一使劲从床上弹起来:“那走吧,我送你回去。”
客厅和楼道里都没有灯。我锁了门,发现先出来的西竹还站在门口一步没挪。
“干吗?你胆子那么大,寝室有老鼠都不在乎,不是怕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