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栓开始焦躁的搓手,完全没料到迎接他的是这样一种状态,想到这立刻坐不住站起了,可走了一步又僵住了,然后又坐回沙发上,难得的用讨教的口气问方文达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这到底有多严重。”
“因为你高估魏雪珠了,如果魏雪珠像孔令仪或者像邵琦可能都能够撑过这段困难的时间,可她终究只是魏雪珠,外强中干,从小被所有人捧到一个高处,然后就误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最后总要受点苦的。”说完这些,方文达停下来竖着耳朵听动静,又看看时间,才接着说:“不过也不能太悲观,魏雪珠也时不时会出人意料。你还不知道吧,你爷爷和你叔叔婶婶,还有你弟弟,还有谁谁都来了,现在可能已经直接去饭店了,我去照料一下,等会儿给你和珠珠带点吃的回来。”说完,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忍不住又开始揉手腕。
卧室的门没有上锁,陈一栓轻轻推开门,远远的看着趴在婴儿床边的魏雪珠,不明白朝思暮想的人为什么明明这么近却又看上去那么陌生。尤振华说过魏雪珠生完孩子之后就有点奇怪,他原本只是以为这是太长时间分离之后的总爆发而已,可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自已错过的不是一段普通的岁月,魏雪珠从一个父母手心里的公主一下子变成了孕育另一个生命的母亲,正是最需要他的时候。现在的人一生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想想,自己是错过了一段多重要的过程。于是这时他迷茫了,走上前坐在魏雪珠身边,说不出话只能悄悄的感受着久违的气息。
魏雪珠已经很久没有哭道抽噎了,原来是这么的累,会出汗,会流鼻涕,甚至有点憋气。孩子已经又睡着了,两个大人也不说话,于是屋里只剩下魏雪珠“呃,呃,呃……”的抽噎声,陈一栓本来心情挺沉重,可是这种声音一直持续不断,终于忍不住一下笑出来,笑的魏雪珠恼羞成怒,转过头恶狠狠的说:“笑什么笑!”
话音未落,陈一栓原本堵得满满的心一下轻松了,张开手把魏雪珠抱在怀里,更加确定魏雪珠就是魏雪珠啊,既不遥远也不陌生,“想我想的哭?”
“是啊,呃……还突然就没奶了,我们的孩子真可怜,只喝了几天母乳。呃……”
“对不起。”陈一栓嗓子又开始有点哽,他有点不敢继续说下去,只能紧紧的抱着魏雪珠,让自己的身体不得不随着魏雪珠的抽搐一起动。
“我也对不起你,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连累爸爸妈妈,让你不得安心。呃呃……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陈一栓这次是真的说不出话了,酸涩的感觉从心里泛到喉咙又扩散的鼻子里,让他很鄙视自己,只能小声絮叨着:“你是……最好的,最好的。”
十几个月的相思与怨恨在这一刻全都不算什么,不是因为感情淡了反而是因为太爱了,陈一栓调整气息,故意拿出一副凶恶的语气说:“你就是闲的,这么胡思乱想,知道吗,现在部队有新政策了,你也可以去随军了,跟我去随军吧,天天能见到我。”
“瞎扯吧你就,信都不让写,还随军,我去女扮男装吗。”魏雪珠推开陈一栓,忽然发现自己抽的没那么厉害了,赶忙抓了几块纸巾擦干净鼻涕眼泪。陈一栓嘿嘿笑起来拿掉魏雪珠脸上的纸屑,又顺顺她有些乱的头发说:“所以啊,那里没有手机信号,通信也不方便,不过家属楼里条件挺好,有电视有网线,大队里也有很多家属,你也不怕寂寞,怎么样,去不去。”
“你是说真的?你真的让我去随军?”
“真的,我终究选择做一个职业军人,珠珠,跟我走下去会很辛苦,你会一直跟我走下去吗?”陈一栓目光灼灼的盯着魏雪珠,真诚而忐忑。魏雪珠有些不知所措,怎么这么着就让她面对一个大是大非问题了呢,本来还是一出很温情的重逢啊。就在魏雪珠犹豫的时候,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副巴不得的声音:“去,当然跟着去,老魏,这下可好了我终于可以去北京照顾你了。”
这话当然不是薛兰一时说笑,只见她带着咯咯咯的笑,一阵风似的进来,身后还呼呼啦啦的跟着一圈人。魏雪珠连忙拍了拍发紧的脸皮揉揉发热的眼,极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陈一栓一眼就看见被前呼后拥的正是越来越精神矍铄的爷爷,一个箭步就冲上去拨开众人小心的搀扶着。爷爷倒是没什么废话,看见陈一栓马上就拉着他的手用激动的声音说:“来来,把重孙子抱来我看看。”
“来来来,见见曾爷爷。”薛兰倒是手快,已经把孩子抱近老人,好让他看个仔细。爷爷这下真的伤感了,眼眶泛红就要老泪纵横。身边的人一看这种情况连忙七嘴八舌的都老人开心,拥着老人回到客厅坐下歇息。陈一栓一个愣神发现自己又被一群人挤了出来,眼前黑压压的全是人头,根本看不见被围在中间的爷爷和儿子。嘿,这下倒好!陈一栓茫然的挠挠头,转头一看,魏雪珠还坐在那儿呢,同样茫然。“我说媳妇,今天好像是为咱儿子做满月,怎么好像没咱们什么事?”
“是啊,有了孙子忘了娘。”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魏雪珠歪着头像平时思考一道数学题,于是陈一栓有些恍惚,又看到了很多年以前那个百般强调自己是大学生的女孩子。
“魏雪珠,你好像还没回答我。”
“回答什么?”魏雪珠表情做的很无辜,却对着陈一栓勾勾手指头,等他会意附耳过来,却是在那人脸颊上印下自己一生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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