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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排队的时候,赵明明便远远地注视着他。江城北穿着一件近乎白色的极浅的蓝衬衫,黑色基本款式的长裤,简洁的款式越发显出他笔直修长的身材。好看的面孔打理得十分干净,在长长的人群中亦是熠熠夺目。中间有电话打进来,隔得远,听不清他在讲什么,只能看见他很快地便挂断了电话。终于轮到了他,江城北递过单子,很快地付完了钱。又到不远处的窗口取了药才回来。
在输液室挂吊瓶的时候,赵明明穿着一件七分袖的衣服。打针的护士也不顾许多,拽过赵明明的胳膊便将衣服袖子往上捋,针还没扎进去。便听到站在一旁的江城北说:“对不起,稍等一下。”他说着便蹲了下来,替赵明明将衣服袖口一寸一寸地慢慢卷了上去。他的动作轻柔而自然,这样的专注认真,像是做着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一般。其间电话一直在响,他也没有理会。直到帮赵明明把袖口整理妥帖了,才走到一旁接通了电话。
护士小姐向赵明明投过来羡慕的目光,忍不住对她说:“你真幸福,男朋友这么帅,还这么细心。”赵明明听了护士的话,人怔了一下。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抬头看着站在不远处讲着电话的江城北,只听见他耐心地说道:“真的很抱歉,我这边临时有很着急的事情,可能会比较晚,要不改一个时间我登门道歉。”他边踱着步子边说着电话,距离越来越远,到后来,赵明明也听不清他在说着什么。
赵明明看着江城北握着电话的挺拔背影,只觉得说不出的难过,忍不住泪水又浮了上来。一想起今天江城北对她的问话,心里就忍不住难过起来。她想着江城北对她和周振南关系的误会,心里就仿佛凉了大半;又想到何淼,那个美丽娇媚的大小姐,想到她身后的财富,她能带给江城北的帮助;想到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可耻情妇的女儿,依靠江城北一时兴起得到一个机会;想到自己与他之间好似珠穆朗玛一样不可翻越的财富、阶层等的距离,顿时越发只觉得一颗心好似凉透了一般,快速地沉了下去,仿佛落入了深不可测的谷底。
江城北还在讲着电话,赵明明看着他眼睛也不眨一下,近乎贪婪地注视。她要把他记在心里,记住他的脸,他说话的样子,他走路的样子,他皱眉头的样子。她想,她应该很快就要离开泰悦了。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这样靠近他了,哪怕只是远远遥望,也不会再有了。
赵明明这么想着,心里的难过好似到了极处,仿佛有一种突如其来被人扼住心房的疼痛,喘不过气来。她不敢哭,也不敢抽泣,只能默默地忍受这种煎熬。这时,江城北挂了电话,转身向她这边走过来。赵明明连忙转头移开了目光,不再看他。江城北在她旁边刚一坐下,电话又响了起来,只见江城北接起电话,语气十分坚持地说道:“真的很抱歉,都是我的问题,但我今天真的去不了,请你代我向你父母致歉。改天我一定负荆请罪。”
电话那边的人情绪应该十分激动,赵明明坐在那里都能听到何淼发出的尖锐声音:“江城北,有什么事情能比今天跟我父母亲吃饭更重要!我爸妈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要不是因为我,他们能等你这么久?”这样激烈的语气,几乎可以想象出电话背后何淼怒气冲冲的脸。
江城北听了何淼的话,看了看赵明明,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对不起。”说完这三个字便挂完了电话。
“江总,谢谢您送我来医院。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您忙您的去吧。”赵明明大概猜出了他今天要见的人,便说道。
江城北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说:“赵明明,难怪你脑子不灵光,都烧到四十摄氏度了还不知道来医院。”他话没说完,电话就又响了起来,江城北拿过电话看了看屏幕上何淼闪烁的名字,想了想,终于按了关机键。
仿佛突然间,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江城北和赵明明都没有说话,只有护士偶尔的轻斥声和嘱咐声,或者病患时不时传过来的咳嗽声,还有开门关门的声音和来来回回的脚步声。赵明明坐在那里,心里如乱麻一般,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护士走了过来,拔了赵明明的针头,说:“好啦。”那个护士的手法十分熟练,果断利落的一下子,还没等人回过神,针头便已经拔了出来,说,“按着棉签,过两分钟再扔。”
江城北摸了摸赵明明的额头。他的手带着一点凉意,微凉的触感让赵明明忍不住战栗了一下,心中好似五味杂陈,说不清酸甜苦辣。
从医院出来,天已经黑了,街道两旁早已亮起了五色的霓虹和明亮的路灯。回去的时候,江城北从容了很多,车速也慢了下来。赵明明看着外面的夜色没有说话,江城北也没有说话,他的车空间宽阔,有香水和真皮座椅混合的淡淡气息。
每到一个路口时,赵明明会轻声地说明一下路线。江城北不说话,只是按着赵明明说的路线驶过。到了赵明明住的小区门口,待车停下,赵明明看了一眼江城北,才说:“我到了,谢谢。”
江城北面无表情地拿过她手上的一袋子药,也不看赵明明,只说:“我送你上去吧。”
赵明明看了看他,也就没再说什么,向自己租住的房子走过去。挺老的小区,没有电梯,楼道的电梯需要大力跺脚。赵明明觉得尴尬,便忍不住又说:“我没事了,您还是先回去吧。”
江城北却没有理她,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赵明明见他这样,也不能再说什么,连忙加快步子超过了他,开了门,请江城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