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餐巾纸上写了点儿什么,用转盘转到了毛正毅面前,“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
了。”
毛正毅打开餐巾纸看了一眼,咬牙切齿的在手里攥成了一团,用力冲古全智
的脸上扔了过去,但并没有砸准,从目标旁边飞过,落在了地上,他起身就走,
“侬当我是要饭的吗!?”
周玉萍紧跟着老公走出了包间儿,只有吴倍颖还没失了必要的礼节,走到古
全智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古总,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您和毛总都这么多
年了,希望以后咱们还能合作。”
“老吴啊,”古全智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还会不会有那样的机
会,你比我清楚,你也该为自己着想着想啊。”
“毛总对我有知遇之恩。”
“我明白,我明白。老吴,你是老毛最信任的人,你要保重啊。”古全智的
这句话是一语双关。
“谢谢古总。”吴倍颖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唉…”古全智在他身后关上了门,“可惜,可惜,人才啊…”他坐回了桌
边,“你们有什么要问的?”
“嘿嘿,您知道我们想问什么。”刘南和侯龙涛异口同声的回答。
“哼,几乎是二十年前了,我在广东、上海和东北三地间倒卖服装,在火车
上认识的毛正毅,那时候的他和现在可完全是两个人,很好接触的,我们俩很谈
的来,自那以后就经常一起上货。一句话,后来我想扩大经营的规模,向他借
钱,他不同意,还列出了一万条经营上的理由,呼…”古全智点上烟。
“其实我知道他说得很有道理,但我的岁数比他大,又比他多做了好几年,
加上他不像是在劝我,更像是在教训我,我一时不服气,就借了高利贷。结果怎
么样他刚才也说了,是他用积攒下来的钱帮我还了债,然后我就一直给他打工。
去日本、开馄饨馆儿,我们一直在一起,再后来就认识了吴倍颖,搞股票、玩儿
地产,毛正毅就这么挺起来了。”
“那您怎么又会自己干的?”
“那时候南南的母亲已经在美国发迹了,做的也是房地产,握有大量的资
金,我就有意回北京发展。毛正毅说我们是多年的交情,他决不会抓着我不放,
还要吴倍颖教给我如何分析地价走势、如何套购职工股,他说中国之大,钱是永
远挣不完的,为了不发生兄弟阋墙的事情,我们商定好了,他决不进军北方,我
也决不插手南方,这些年来,我们不知道联手挤垮了多少对手呢。”
“这样啊…”侯龙涛怎么觉得那和自己见到的毛正毅完全对不上呢,“那刚
才为什么会闹得那么不愉快呢?”
“南南,你去把那张纸拿来看看。”
“好。”刘南从地上捡起了餐巾纸,铺平了一看,“我肏,这也叫要饭的,
那我也去要了。”
侯龙涛探脑袋一瞧,纸上写着“200”,他明白在刚才那种级别的对话
里,数目后面是要加个“万”字儿的。
“他是来北京借钱的?”
“不是,他要我将常青藤手里的几个大项目以十六亿港币抵押给‘中银香
港’,然后再把资金注入他在那边的收购计划。”
“您认为他的计划不会成功?”
“什么计划?哪儿有计划,他根本就是疯了!”看来古全智对于毛正毅的这
个“计划”早有不满。哥儿俩都没敢搭岔儿,知道“老炮儿”还有后话。
“毛正毅做生意,从来都是无道无义、无理无法,这么说吧,从上海地产成
立的第一天起,没有几桩生意是完全合法的,不过他的运气确实太好,从来没被
抓住过,其实连查他的人都没有,也就是这种运气,让他变得极为狂妄,他觉得
中国大陆的富人圈儿里已经没人有资格和他平起平坐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要削
尖了脑袋往香港的上层社会钻。”
“他有戏吗?”
“这不是有戏没戏这么简单的,毛正毅的一切都是从大街上学来的,他的思
维方式、处事原则,我不是说没有文凭就发不了财,但这年头儿要想进入真正的
上层社会,如果连中学都没上过,哼……再说了,人人都知道真正有眼光的是吴
倍颖。”
“那在香港收购是谁的主意?”侯龙涛喜欢听这种商场的故事。
“军师只能出谋划策,实不实施、怎么实施就要看主帅的了,可一旦主帅被
冠上了常胜将军的名字,那就需要超人的修养才能做到不骄不躁,毛正毅没有那
样的修养。他说‘香港那么多人喜欢我,证明我不是省油的灯’,没有人不喜欢
一个挥金如土的冤大头,要是在四、五年前,他是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的,但
现在他实在是太狂傲了。”
“我怎么觉得第一代的富翁都应该是很节俭的。”
“那也不能一概而论,刚才那顿饭虽然不是毛正毅出钱,但你们也能看出他
平时的生活是个什么样子,穷奢极欲,他们在这儿住的是总统套。几年前他还心
疼自己辛苦挣来的血汗钱,但这几年他的钱来得太容易,他又没有别的东西可以
炫耀,年轻时白眼儿遭多了,最怕别人瞧不起,可香港人也不傻啊,对他的底很
清楚,怎么办?”
“用钱买尊严。”
“但用钱买来的尊严是持久不了的,人人当着你的面儿点头哈腰,背后还不
是说‘臭拽什么啊,有钱的土老冒儿’,你们刚才也看见他老婆了,上海和香港
媒体最爱的就是拍有钱人的马屁,楞说她是穿着前卫。”
“哈哈哈。”侯龙涛和刘南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