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江然淡淡的眯起眼:“那你可能没听说,我是结过婚的人。”
龚文其实没想到季江然说话这样犀利,见面时的第一句就有些让人堵得慌,接下来的每一句也都是言词冷淡。不过她虽然看着性情温婉,却不是内向的人。
“我听我小姨说起过,这些我都知道。”
“她怎么跟你说的?说我老婆已经去世了?”
龚文点点头。
季江然蹙眉:“那她有没有告诉你,我老婆是怎么去世的?”
龚文睁大眼睛看着他。
季江然告诉她:“其实在我结婚之前,我还有过一任未婚妻,不过结婚前一天跳楼自杀了。而我老婆是坠楼和身亡……私下有人说我克妻,谁知道呢,反正大家都这么说。龚小姐觉得我们要相处一下试试吗?”不等龚文说话,好整以暇提醒她:“下楼的时候一定要当心。”
这样晦气的话说出来总让人觉得慎得慌。
龚文早听说季江然放荡不羁,听到的说法也是褒贬不一,有人说他好相处,有人说他阴晴不定,根本就摸不透。不过那些终归只是听说,今日一见,才算彻底领教过了。龚文实在没办法招架这样的人,硬着头皮也不想再坐下去。
最后还是先退场了,真像是着了他的魔道,下楼的时候一心一意盯着楼梯的每一个台阶,踩在哪一阶上都是小心翼翼,仿佛提了一口气。
季江然动了下唇角,一个人安静的把饭吃完。
简白厉声厉色的电话很快打过来,吵嚷着:“季江然,你刚刚做了什么混帐事?”
季江然好脾气:“在饭馆里我能做什么混帐事,还不是吃饭。”
“龚文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好好照顾她么,你讲了什么难听的话,把人家气走了?”
季江然已经明显不高兴:“妈,以后这种事别再有了。你们女眷再吃饭也不要拉上我,你知道我没兴趣,这让我很烦感。”
简白苦口婆心:“江然,你听妈说,妈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你已经三十来岁的人了,总不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而且咱们季家也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了,你也得为整个季家想一想……”
“妈,你要执意说这事,我可挂电话了。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简白知道不能一两句话就说服他,于是说:“那行,回家再慢慢说吧。”
季江然扔下筷子,“啪!”一声摔到地上去。他最不爱听这样的话,这几年每次简白说起来他都特别厌倦。
穆西睡足了,才爬起来整理行李,将衣服一件件的拿出来挂到衣柜里。收拾的太匆忙,几件裙子都压皱了,不熨一下根本没法穿。
弄好了衣服,又去整理包里的化妆品。
伸手触到硬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证件。就已经懵了一下,意识到那样迷迷糊糊的,是把别人这么重要的东西装回来了。细看证件上的名字,僵在那里彻底不能动弹。
上面的名字那样触目,“季江然”,三个字,就跟敲进脑袋里的一样,一字一字的敲,用力到极至。仿佛几年来都执意不去想的字句,这一下找个够本,让她想起得惊心又动魄。
穆西吸了下鼻子,不觉然地温了眼眶,这个感触来的实在太猛烈,一切都那么的不设防,收也收不住。就那样惊怔又悲情,跟做梦一样。连心里的百味陈杂也是,一时间犹如洪荒泛滥。
竟有这样猝不及防的时候。
她有些自欺欺人的想,一定只是重名,这世上名字相同的人那样多,不计其数。
可是上面有照片,名字相同,长相再一模一样的人,一定是没有的。
穆西握着证件的那只手微微的打颤。
她已经不能思考,可真是报应,她昨天才惊了薄云易一下,接着就被雷劈到了,赤果果的现世报。
室内没有开冷气,穆西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穆绍然正好进房来,看她傻坐在那里,眼眶红红的。
“你怎么了?哭了?”
穆西吸了吸鼻子,只说:“你看我,太糊涂了,把别人的证件拿来了。”
穆绍然看了一眼,责备她:“你怎么这么马虎啊穆小西,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给装回来了,那个哥哥怎么办?”
“哥哥?”穆西将这两个字咬得有点儿重,然后把身份证拿到他眼前:“他都这么老了,你叫他哥哥?”
穆绍然摸她的额头:“你没发烧吧?你觉得现在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么?是不是得想办法还回去。”
穆西想了一下:“算了,还什么还,他一定有办法补办。”
忽然又想起什么,猛然抬头:“你之前去逛街,就是跟他一起?你跟我说实话,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是他找上你的对不对?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她几乎一刹就紧张起来,季江然又要算计什么了对不对?难道他已经知道她没死,也知道穆绍然的存在,想把孩子骗回去?穆西身体里的一根弦一下绷紧,整个人就跟惊弓之鸟一样,紧紧的盯着穆绍然。
穆绍然看她那个样子,就像他交友不慎,遇到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人,被她看出蛛丝马迹,一下诚惶诚恐。
弹了下她的脑袋:“小西,你正常一点儿吧,干嘛大惊小怪的,说了平时让你少看鬼片。不是他找上我的,是我在酒吧里伤了手,怕你担心就想在走廊上站一会儿,等到血液凝固了再去找你的时候正好碰上他。他用领带帮我包扎伤口,第二天我唱歌做为答谢。后来去酒店的餐厅吃早餐时意外碰上,其实他也不知道我住在那里,看到我时也很惊讶。还算谈得来,就一起去逛了逛,事情就是这样了。”
他小小年纪,叙述起一件事情已经十分有逻辑,而且语话清析。
穆西自然听得再清楚不过,却总是怀疑事情没那么简单。她就是被季江然给吓怕了,想着他那个人不简单,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目地的。
穆绍然安抚她:“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小西,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兮兮的。我看他真的不像坏人,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对我没有恶意。”
自然不会有恶意,这个就算穆绍然不说,她也知道。季江然再人面兽心,也不能对自己的亲生骨肉怎么样吧?但是,他真的不是好人!
可是她怎么有这样的想法?穆绍然是她的孩子,跟季江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她一直忌讳自己有这种缠绵又依赖的想法,会让许多事情变得扯不清。于是一直都是这样告诉自己,穆绍然只是她的孩子,跟其他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就连她,也已经执意不再想季江然,毕竟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面了。
或许就像穆绍然说的,只是巧合,而他真的不知道穆绍然是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