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大变,扔了信件沉声道:“安喜!传令下去,一千精卫随朕即刻回宫,余下的人马明日一早启程,务必要快。”
“嗻,奴才遵旨。”安喜上前行礼,“只是,请圣上示下,这旨意当以何名义下传?”
皇帝怔怔地盯着信上的字,“老祖宗病危。”
安喜大惊,高声道:“奴才这便去传旨!”
语似惊雷,打破黑夜带来的所有平静。
太监们疾步鱼贯而入。
魏七呆坐在榻上一时还未能回过神来。
几个奴才侍候皇帝更换行服披上大氅。帝帐外头渐渐传来了较大的动静,脚步声,马蹄声与行动间的盔甲碰撞声夹杂,事情实在突然。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上上下下便已大致准备妥当,一千精卫围在帝帐外整装待发。
皇帝离去前只是瞧了魏七一眼,什么也未说便阔步出帐。
可投去的那一瞥却十分深沉,似包藏无数情绪,后者觉得像是在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看见了脆弱与悲伤。
然皇帝面容冷硬,魏七不能确定自个儿是否瞧对了,或许只是他妄自的遐想。
他的心情亦是沉闷,跪坐在榻上忍着腿脚上的伤痛,恭恭敬敬地行礼磕头恭送圣驾。
账外,皇帝将他最看重的禁卫首领留下,又低声吩咐安喜:“好生看着他。”
安喜恭敬应,“嗻。”
皇帝停了一瞬,又道:“若再出差池你也不必回宫了。”
坠马之事还未来得及查明白,他实在难以安心。
前者听了这话浑身发颤,连忙跪地道:“奴才明白!奴才必尽心尽力,十日内定回宫为您当差,替您效力。”
他眼中泛水光,知晓圣上此刻心中必然难过,又不能安心丢下魏七。
可事情重大,前者又才受了伤,实在不能带上他。
御驾策马离,千骑轻装随行,披星戴月,昼日不歇,疾驰一整日却仍是迟了一步。
离紫禁城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报丧的几个侍卫与御驾撞上。
皇帝像是霎时便歇了气,他胡须未刮,脸面未净,只一夜功夫就憔悴了许多。
御驾临城,城门大开,夜色深沉,满街点灯挂白迎帝驾。
百姓窝在家中替天子与方逝去的太皇太后祈愿。
汗血马在空荡荡的外城大街上疾驰,马蹄声踏碎寂静。
北海阐福寺的钟声与紫禁城内的永乐大钟同响,钟声浩荡。
帝驾疾驰,如飞箭自永定门入外城,经正阳门至内城,又由大清门归皇城。
再穿承天门与端门,最终自午门中门插入紫禁城。
重重宫门,开了又合,像是在锁一颗强大冷硬的帝王心。
帝深夜归宫,阖宫迎驾。
皇帝在乾清门前下马,步履已有些不稳。
后宫众人接驾,“请圣上节哀。”
喊声震天,皇帝未曾理会。
一路疾驰至寿康宫,敬妃等高阶妃嫔携皇子公主跪在寿康宫门外,皆身着孝衣,啼哭不止。
皇帝举目四望,目露茫然神色。
长乐敷华内,太皇太后躺在榻上,面色青白,神态却仍算祥和。
皇帝像是要站不住了,他勉力维持行至榻前。
“祖母……”终于眼眶发红,言语哽咽。
“孙儿来迟。”低语消散于阴沉宫殿。
承盛六年八月十二,寿康宫太皇太后崩。
梓宫奉安宫中,帝辍朝九日,仍循以日易月之制,需服缟二十七日。
正殿设几筵,建丹旐于门外右旁,自亲王以下骑都尉以上及公主、福晋、命妇等咸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