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昌笑笑道:“您提起人才,吴某倒想起一件事。余小姐虽然是个小姑娘,不过论到做生意上的天赋,我还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比得上她……当然……除了大掌柜您。”
萧瀚惊讶道:“乐儿还是个小孩子,吴掌柜你何以对她有如此高的评价?”吴家昌读书人出身,虽然沉浮商场数十年,但改不了他那种高傲的性格。这个吴掌柜向来是很少服人的,现在对一个孩子这样高看,确实让萧瀚颇为惊讶。
“看来大掌柜您还不清楚那件事,不过锦绣坊里的伙计们可都已经传开了,大家都叫余小姐‘小神童’呢。”吴家昌呵呵笑道,对那个聪明的孩子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许多生意上的问题他只要稍微一点拨,她就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如果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啊。不过想到乐儿是个女孩,吴掌柜心里又叹了口气,这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
他见萧瀚满脸疑问,于是解释道:“您知道,我们锦绣坊是以棉纺织业为主,棉布制品将是主要生产的材料,棉纺品绝对会取代价昂的丝织品和产量少的麻制品,这也是当初制定计划时几十位管事长达半年的市面调查得出的最后结论。但是天下的棉花产量并不算很多,江南唯一的产棉区集中在松江府上海县至太仓一带,这里的棉花不仅多,而且产量也最大,但其中几乎六成以上是要作为宫棉直接进贡给朝廷的,而这些年来江南几个实力雄厚的大布匹商人经过多次惨烈的竞争,已经把剩下的棉花瓜分干净,每年那些棉花还在田地里的时候,已经早早被他们高价预定。而我们锦绣坊因为自身基业的庞大,所需要的棉花更将是一个海量的数目,要想在江南取得货源想来只有拼价格一途,这将会让本来就银钱紧张的铺子损失惨重。所以最后的决定是从北方长途运输棉花。但,北方棉花由于气候干燥,棉绒断续,不能成缕,虽也能成布,但质量欠佳,棉布生产过程中更是会遇到许多困难。这对您说的那种流水线式大量生产的危害更大,熟练的机工效率都要放慢一半。而就在我们陷入困境的时候,余小姐帮了大忙。”
第七十四章萌芽(5)
“哦,她如何做的?”萧瀚听到这里心里更为好奇,难道乐儿竟轻易解决了困扰机户们多年的难题?
吴家昌拊掌大笑道:“多穿地窖,深数尺,作屋其上,檐高于平地仅二尺许,作窗棂以通日光。人居其中,就湿气纺织。真是妙,妙,绝妙的法子啊,大人们解决不了的难题被她一个小孩子几句话就说通了。北方棉花正是因为干燥,所以才棉绒出现脱落,结果被这湿气一冲,果然可以结成缕了,于是质量比得上南棉的鲜亮布匹就这样纺出来了。一个想法为咱们回春堂每年节省至少十万两银子,‘小神童’这名号绝对当之无愧。”
萧瀚早知道那孩子心性非常聪慧,但她能做出大人们都赞叹敬佩的事情来,心中的想法绝对是超越平常人的。萧瀚自问自己智力只是中等普通,现在的成就完全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乐儿如此聪明,但他反而产生担忧的心情,多少才智绝顶之人都是因为受了别人的夸奖赞美而最终毁在骄傲自满上,看来自己是要抽时间好好教导一下她,她前面的路还很长。不过萧瀚又想想乐儿是个女孩,自己对她怎么会有了这么大的期望呢?这样的期望又对她是好是坏?
萧瀚心中虽然思绪烦乱,但听了吴家昌对孩子的赞扬,他还是一阵高兴,笑道:“看来咱们以后再不能把她当小孩看,她现在可成了铺子的大功臣了。”
吴家昌没听出萧瀚是在说笑,认真地点点头道:“余小姐确实不是一般的小孩可比,这个湿冲棉花的想法倒也罢了,最让吴某佩服的是她不经意间的一个提议。”
萧瀚想不到乐儿还有惊人之举,忙问道:“吴掌柜请详细说说。”
“这还是关系到锦绣坊的事情,因为吴某最近一直忙着这件事,所以乐儿跟着我接触了不少内部事务,也让她一个小小的提议给了诸位管事大大的灵感。”
吴家昌语气中透露出掩藏不住的赞赏:“锦绣坊除了棉布生产外,另一项重要的货物就是刺绣制品,而要在布上刺绣,以现在的工具来说,咱们的棉布是不太合适的,最合适的是丝绸布匹,而织布厂的生产的少量丝绸布是满足不了生产需要的,所以需要从外面大量收购丝布。俗话说‘买不尽松江布,收不尽魏塘纱’,丝绸布匹最大的销售地就是松江府。不过这里的价格相对来说也要高点,且最近因为朝廷派了个税监,那太监贪婪无比,任何人想在这上面做生意都要被他剥层皮去,商人们都是苦不堪言,结果布匹价格一路疯长,所以从松江府收购货源是不太合算的。但,如果找不到其他价格合适且路途不能太遥远的进货地的话,只能是多出点钱从松江府收购了。不过乐儿一个新奇的提议让大家有了模糊的想法,她当时说既然不能找到合适的,为什么不能咱们自己建立一个货源提供地,这样既可以保证源源不断的货源又可以适当调节进货价格。我和几位管事就沿着这样的想法在江南几个重要的城镇寻找,还真找到一处好地方,那就是无锡府,江南江北每年有大量的丝绸布匹要在离这个无锡城100里的小镇中转到天下各地,但因为没有开辟合适的水路,所以从不经过无锡,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在无锡开辟一处码头,让这些货物通过无锡城中转,这样通过这个‘布码头’,我们可以控制大量的丝绸布匹的销售。”{无锡在明朝时期降洲为县,因为小说需要,把它升为府}
第七十四章萌芽(6)
萧瀚紧跟着问道:“这个码头行得通吗?官府方面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