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玉录-074病中送药冰霜释灯下临帖笔意通_ 御宅屋自由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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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病中送药冰霜释灯下临帖笔意通(1 / 2)

自那日书房决裂后,吴灼便将自己彻底封闭起来。她不再试图与吴道时沟通,甚至尽量避免与他碰面。砺锋堂与疏影轩,仿佛成了什锦花园中两个互不干涉、冰冷对峙的孤岛。府内的低气压持续蔓延,连下人们行走做事都愈发小心翼翼,屏息静气。

吴灼终日待在房中,或临帖,或看书,却总有些心神不宁。那日撕碎名单、掷向兄长的画面时常在脑中回放,带来一阵后怕的同时,也有一种孤注一掷后的空虚与悲凉。她不知道自己的激烈反抗究竟带来了什么后果,更不敢去想宋华卓的前程是否真的就此断送。

就在这种压抑与忐忑中过了好几日,这日清晨,丫鬟照例送来书信报纸。在一众寻常信件中,一枚信封字迹飞扬,瞬间攫住了吴灼的目光——是宋华卓的笔迹。

她的心猛地一跳,指尖微微发颤地拿起那封信。犹豫片刻,她还是走到窗边,深吸了一口气,才拆开了信封。

信纸上的字迹一如既往的洒脱不羁,透着喜悦与兴奋:

“令仪妹妹台鉴:

今日天大的好消息,迫不及待与你分享!交流项目的最终名单公布了,我竟真的入选了!简直像做梦一样!听说此次遴选竞争激烈,考核严苛,能最终获选,实在是侥幸,亦是对我往日训练的一种肯定。不日即将启程南下,心中既期待又忐忑…

…听闻你近日身体微恙,望善自珍重,勿过多思虑。北平冬日严寒,盼春归之日,能再与你…及诸位同窗相聚畅谈。

匆匆至此,余容再叙。

云笙谨上”

信的内容不长,却像一道阳光,骤然穿透连日的阴霾,照进了吴灼冰冷忐忑的心底。

他入选了?!

他竟然…入选了?!

吴灼握着信纸,反复看了两三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惊喜和深深困惑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不由自主地长长舒出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也随之松弛下来。

太好了…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的前程没有被无故断送。这真是太好了…

然而,这口气刚舒完,一个更大的疑问便浮上心头:为什么?

兄长那日如此震怒,态度那般决绝,那份被他撕毁的名单上朱笔的叉号如此刺眼…为何最终结果却截然相反?

这绝不是兄长的风格。他绝非那种会因旁人激烈反对而轻易改变主意的人。更何况,她那日的言行,堪称忤逆顶撞,甚至带着羞辱,只会更加激怒他,绝无可能让他回心转意。

那么,是什么让他改变了决定?

是宋家施加了压力?是学校方面坚持了原则?还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更深层的原因?

吴灼走到窗边,望着窗外依旧萧索的庭院,喜悦过后,心头却笼罩上一层更深的迷雾。兄长的行事,愈发显得莫测高深。他就像一座沉默的冰山,你永远不知道底下隐藏着怎样的暗流与漩涡。

她低头再次看向手中的信,宋华卓那飞扬的字迹透露出的纯粹喜悦,与她此刻复杂难言的心绪形成了鲜明对比。

无论如何,他入选了,这总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至少,她那日的激烈抗争,或许并非全无意义。

只是,这短暂的“好消息”,并未能真正驱散笼罩在她与吴道时之间的厚重冰层。相反,它像一道微妙的光,照亮了某些东西,却也投下了更长的、令人不安的影子。

她将信仔细折好,收进抽屉里。心中的巨石虽暂时落下,但另一重关于兄长真实意图的疑虑,却又悄然升起。这什锦花园的天,似乎永远让人看不透。

傍晚时分,天空又飘起了细雪。吴灼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雪花纷飞,手中的书页却久久未曾翻动。兄长的行为充满了矛盾:一方面对宋华卓的事网开一面,另一方面又对她冷若冰霜。

她看不透他。他的心思比这冬日的夜空更加阴沉难测。

就在这时,她隐约听到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走到窗边,恰好看到吴道时的座驾驶入院落。车停稳,陈旻率先下车撑开黑伞,拉开车门。

吴道时弯腰下车,身形依旧挺拔冷峻。然而,就在他快步走向檐下、即将脱离风雪的那一刻,一阵疾风卷着雪沫吹过——

吴灼清晰地看到,他颈间那一抹熟悉的玄青色色!正是她织的那条围巾!他竟…戴着了?在这严寒天气里,贴身穿戴着他似乎并未拒绝的礼物。

她的心跳再次漏了一拍。

吴道时似乎并未察觉楼上的目光,快步走入屋内。那惊鸿一瞥的画面却深深烙在了吴灼的脑海里。

他戴着那条围巾…

他却对她视而不见…

他默许了宋华卓的入选…

他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无比诡异、令人窒息的画面。吴灼只觉得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和迷茫席卷而来。她原本以为那日的决裂已经将一切划清界限,非黑即白。可现实却是一片令人困惑的灰色地带,充满了无声的拉扯和冰冷的暗示。

他到底想怎样?他究竟是个冷酷无情、滥用职权的暴君,还是一个…她无法理解、也无法触碰的,有着自己怪异逻辑和坚持的兄长?

就在这时,张佩如端着一碟新做的桂花糖糕来到她房中。小树跟在后面,手里也捧着一小块,小口小口地吃着。

“灼灼,尝尝这糕,用的今年新腌的桂花。”张佩如将碟子放在小几上,笑容温婉,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她在吴灼身旁坐下,拉过女儿的手,轻轻拍着,“瞧你,近日总是心事重重,人也清减了不少。可是有什么烦难事,不能同母亲说说?”

吴灼垂下眼睫,摇了摇头,拈起一块糖糕,却并无胃口:“劳母亲挂心,只是冬日懒怠,没什么精神。”

张佩如叹了口气,目光扫过窗外细碎的雪花,沉默了片刻,似是斟酌着开口:“我瞧着…你哥哥近来似乎也格外忙碌,心情…仿佛也不甚舒畅。”她顿了顿,观察着女儿的反应,“你们兄妹俩…是不是闹什么别扭了?那日赏梅后,我瞧着就不大对劲。”

吴灼的心微微一紧,指尖捏紧了糖糕。她该如何说?难道要告诉母亲,她为了一个外姓男子,与兄长激烈争吵,甚至撕碎文件掷向他?

她只能含糊道:“兄长公务繁忙,我不敢打扰。”

张佩如自然看出女儿的回避。她轻轻叹了口气:“兄妹之间,哪有隔夜的仇?你哥哥那个人,面冷心…未必就那般硬。他肩上担子重,压力大,有时行事难免严苛些。你是他唯一的妹妹,多体谅他些…”

她说着,脸上露出一丝真切的心疼:“你哥哥他…前两日染了风寒,咳得夜里都睡不安稳,所以这几日才没和我们一同用饭,怕过了病气。陈副官悄悄递了话,说是在书房咳得厉害,却还硬撑着处理公务,不肯好好休息…”

正低头小口吃点心的吴树闻言,立刻抬起头,小脸上满是认真的担忧,奶声奶气地补充道:“嗯!我听见了!大哥咳得可厉害了!晚上我从书房外面过,都听见了!”

吴灼闻言,猛地一怔,拈着糕点的指尖顿在半空。

原来…是这样?

他不是刻意冷落,不是要用这种方式惩罚她、羞辱她,而是…病了?怕传染给她和母亲、小树,才独自一人在砺锋堂用饭?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的光,骤然刺破了她心中连日来的阴霾与愤懑。她想起那日书房争吵时,他眼底不正常的血丝,声音似乎也比平日更沙哑低沉一些…当时她被怒火蒙蔽,竟丝毫未曾察觉异样。甚至在她用最激烈的言辞攻击他、用最侮辱的动作弹击他星徽时,他强压下的震怒中,是否也夹杂着病中的不适与疲惫?

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懊悔与酸楚,悄然爬上心头。她忽然觉得方才入口的糖糕变得有些涩口。

张佩如爱怜地摸了摸小树的头,又转向吴灼,语气带着恳切:“??他身子不适,心情自然更差些。你是他妹妹,多担待些,莫要再惹他动气了。??”

她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了些声音:“前两日,我恍惚听陈副官提了一嘴,仿佛是关于空军学校里宋家老二的事…好像原本是有什么岔子,后来不知怎的,又没事了…你哥哥为此,似乎还驳了下面一些人的面子…”

吴灼猛地抬起头,看向母亲!

张佩如却像是自知失言,立刻收住了话头,转而道:“唉,这些外头的事,我也不甚清楚。只是想着,你哥哥或许也有他的难处。灼灼,听娘一句劝,若是小事,便莫要同他拧着来了。”

吴灼的心沉了下去。母亲的话,像是一块拼图,隐约印证了她的某些猜测——宋华卓的事,背后果然有曲折,兄长确实干预了,但最终…结果却是好的。而母亲此刻前来,看似劝和,实则也是在委婉地提醒她,不要触怒兄长,要顺从。

那日书房里他暴怒的神情、被她撕碎的名单、掷向他脸庞的纸屑…与母亲口中那个“驳了下面人面子”、“或许有难处”的兄长,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她看着母亲温和却带着担忧和一丝无奈的脸庞,忽然意识到,母亲或许也并非全然无知,她只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来维系这个家的平静,哪怕这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母亲的意思,我明白了。”吴灼低声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我会…尽量不再惹兄长生气。”

张佩如似乎松了口气,又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最要紧。”她起身,牵起小树,“你歇着吧,娘去看看厨房晚膳准备得如何了。”

母亲带着小树离开了。房门轻轻合上,室内重归寂静。

吴灼独自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愈下愈大的雪,手中的桂花糖糕早已冰凉。母亲的话语非但没有解开她的心结,反而让她感到更加孤立无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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