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笑应了一声，然后看着他转身走进房内的浴室。
她得用尽多大的勇气才能躺在这，她明明已经听见了他进房的脚步声，却只能忍住心慌，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她很怕他出声赶她下床，幸好没有，他的话仍是这么温柔，他的笑容仍是可以颠覆她的心跳呀！
无论他爱不爱她，至少他从没有亏待过她，他甚至还很照顾她。
反而是她没有信守对婚前的承诺，硬是对他在外面交女朋友大闹了脾气，跑回娘家好多天，他不但不责怪她，还提前支付东兴建设的资金缺口。
经过和沈母的一席话，她明白了他不信任爱情的原因，都是成长环境所造成的伤害。
她心疼他，就算他这几天对她不理不睬，她也不会责怪他，从到头到尾，都是她在利用他。
利用他来忘记魏世杰、利用他来让自己展开新生活，更利用他手上握有的庞大资金。
她想了想，其实他并没有从这件婚姻里得到任何好处呀！反而还得困守在这个婚姻里。
她该放他自由，就如同他母亲所说的，他已经够可怜了，他该去寻找属于他自己的幸福。
他想清楚了吗？他何时要跟她提离婚？她不该让他为难，或许她该主动提出才是。
她遗落了自己的心，她得把自己的心找回来，这是最后一次睡在他的床上，她要好好珍惜这样的机会。
这时，她侧躺在床上，看着他带着一身水珠，下半身只用浴巾裹住，那贲张的肌肤让她忍不住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在她的身边坐下，两人凝看着，像是一池深渊，深深的陷入进去。
“佳佳，我好想你……”他的吻落在她的颈边，呢喃的话落在她的耳里。
她仰起小脸，感受着他带给她的欢愉。“我也好想你……”想得她的心很痛很痛。
他的吻来到的唇上，这么多天没见，他将全数的思念都化为又浓又烈的热吻，而她也热情地回应着他。
这个夜很美丽、很浪漫。
他在她的身上施了魔法，她在他身上点燃妖术，两人的身体是这么契合。
这个夜，是温柔缝蜷的一夜。
沈育锋一早醒来，才发现原本睡在身边的她已经不在床上了。
这个星期他实在太累了，昨晚的放松心情，加上与她欢好两次，让他几乎是一闭上眼，就进入深沉的睡眠里。
他抓了抓自己的一头乱发，找出衣服穿上。
然后他走出房间，来到客厅。放眼一看，屋内空荡荡的，她该不会回她自己的房间去睡回笼觉吧？
最后他的视线被餐桌上一张a4大小的纸张给吸引住。
那是一张制式的离婚协议书，立书人女方的那一栏已经签上了赵佳佳的大名：
他审视着那张纸，脸色变得狰狞无比，这是为什么？
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她的主动及温柔让他一度以为她已经爱上他了，她已经忘了魏世杰带给她的创痛！
这到底是为什么？
“赵、佳、佳！”他怒吼着。
同时，大门被打开，还站在门外的赵佳佳因为他的吼声，头皮整个发麻。
他看见她在门外的身影，将手上的离婚协议书扔在桌上，然后大步往前，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我以为你又离家出走了！”他又惊又不知所措。
“我只是出去买早餐。”她扬了扬手中的提袋。
今天是周末，她不确定他会不会去加班，但该谈的还是得谈清楚，就算她闷不吭声地离开，他还是有办法找到她。
于是她早他一步起床，先缓和自己的情绪，那张离婚协议书是她来不及收起来的，因为她得匆忙下楼去接人。
“那你可以告诉我桌上那张离婚协议书是怎么一回事吗？”他完全摸不着头绪。
“沈育锋，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大声吗？难怪佳佳会吵着要跟你离婚！”开口说话的是赵芳芳，也是赵佳佳匆忙下楼去接的人。
沈育锋这才发现在赵佳佳背后的人。“你……”
“大姐，先进来再说。”赵佳佳拉着大姐的手进屋，再把大门给关好。
沈育锋率先在沙发上坐下，不知道赵家的姐妹究竟是想做什么？
赵佳佳将早餐放在茶几上，拿了一份给沈育锋，一份给大姐，然后才和大姐坐在沈育锋对面的沙发上。
“佳佳，你可以说说吗？”沈育锋努力压下怒火，他根本没有吃早餐的胃口。
“我来说。”赵芳芳把吸管插入奶茶，用力吸了口奶茶。
沈育锋看着从容地拿起三明治来啃，故意置身事外的赵佳佳，然后他等着，等着赵芳芳的说词。
喝了一大口奶茶的赵芳芳，语调高昂的说：“昨天晚上大概十点，佳佳打了电话给我，说你母亲找她吃饭聊天。”
沈育锋挑眉。“我知道，我妈妈有问过我，只是我没有空。”
“你知道你母亲约佳佳吃饭？那你知道你母亲跟佳佳谈了些什么吗？”
赵芳芳很冷静，这就是她代替佳佳来谈的原因，因为佳佳一旦身陷其中，只会逃避，根本无法把问题谈清楚。
没错，打算当乌龟的赵佳佳现在只能以猛吃的方式，来平和自己的情绪。
“不知道。”沈育锋摇了头。
“你是堂堂男子汉，也是丰强投顾的总经理，怎么敢做不敢当呢？”赵芳芳有话直说，为了小妹，她完全不想拐弯抹角。
“芳芳，你是什么意思？有话你就直说。”要他喊这个年纪还比他小的赵芳芳一声大姐，他可是办不到，除非必要，否则他都是直接喊名字。
“好，我就有话直说！你母亲很疼你，为了补偿你，所以她希望佳佳能和你离婚，好让你得到自由，让你可以追求你所喜欢的女人。”
听到这，沈育锋的眉头打起了一个结。“我妈要佳佳和我离婚？”
“是的，你母亲认为是她逼你娶佳佳，让你过得很不快乐，甚至你是恨她的，所以她希望可以弥补她所造成的过失，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你恢复单身！”赵芳芳仔细盯着沈育锋的表情，想从中揣测出他到底知不知情。
此时的沈育锋，脸色很难看，又有着莫名的气愤。“我没有要我妈去跟佳佳说这些，况且我从来都没想过要跟佳佳离婚！”
“是吗？你若没那个意思，那你干什么这一个星期来都冷落我们佳佳？”赵芳芳用力质疑。
“我工作很忙呀！”他提出辩解。
“少用那一套工作忙来当借口，你想离婚就大大方方说出来，何必透过你母亲的嘴，我叫佳佳上网去下载离婚证书，把离婚证书填一填，我会负责找到两名证人的。”
赵佳佳一口一口吃着三明治、喝着奶茶，她不敢看着沈育锋，她的头始终低低的。
沈育锋大概了解了来龙去脉，他站了起来，走进书房，出来时手上多了些东西，他来到赵佳佳的面前，一脚半跪在她的脚前。“佳佳，这是飞往日本的机票，我不眠不休的努力工作，就是为了挪出十天的假期，好带你出国补度蜜月。”他将机票递到赵佳佳的手里。
赵佳佳一看机票的出发日期，吓了一大跳。“明天的飞机？”
“嗯，我本来打算今天再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一大早迎接我的却是离婚协议书！”他无奈的苦笑，他刚刚差点被吓到心脏衰竭。
“那你妈妈呢？”赵佳佳不解，事情为何转变这么大？
“我不知道我妈为何突然会跟你说那些话，我会去跟我妈谈清楚的，况且如果我想要跟你离婚，何必要带你出国去玩呢？”
赵芳芳没有插嘴，仔细看着这一刻出乎意料的变化。
“那你这个星期为何都不理我？我以为你是想要离婚。”
“我忙着把工作做完，这样才能空出假期来带你出去玩呀！况且我每天都有打电话给你呀！”他很有耐心地一再解释。
每通电话都不超过一分钟，根本像是在应付她的，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埋怨。“就算你再忙，你每天下班回家时，为何都没有进我的房间来？”她像是深宫怨妇般的抱怨。
“我以为你睡了呀！所以不敢吵你，你要是还没睡着，知道我回来，那你怎么不出来呢？”他柔柔的提出疑问。
“我……我以为你不想见到我。”她也失笑了。
“等等……”赵芳芳站了起来，就这么走到赵佳佳和沈育锋的中间站定，沈育锋不得已也站了起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误会一场？”赵芳芳对着沈育锋问。
“我应该事先把我的计画跟佳佳说，这样她就不会胡思乱想：我本来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的，所以才会瞒着她！”沈育锋很懊恼，没想到中间又蹦出母亲来搅局。
“意思是，你跟佳佳的感情很好罗？”趟芳芳一脸的不相信。
“当然，我们是夫妻，你凭什么认为我和佳佳的感情不好！”沈育锋说得理直气壮。
赵芳芳也将佳佳从沙发上拉了起来。“佳佳，你呢？大姐不希望你再一次被男人所骗！”
赵佳佳明白大姐的意思，沈育锋的女人缘及他的风流绯闻，在在都让她没有安全感，况且她还有一段这么悲惨的感情往事。
“我……我不知道。”赵佳佳显得很无助。
“那你还想跟他离婚吗？”赵芳芳扮演起心灵导师。
“我……我不知道。”趟佳佳仍然很茫然。
“够了。”沈育锋一把将赵佳佳拉到他的身边。“芳芳，我敬你是佳佳的大姐，但希望你不要挑拨我们夫妻的感情，否则我就要请你离开我家了。”
“沈育锋，你很好笑，如果不是你花名在外，会让佳佳没安全感吗？如果当初你不是因为我们东兴的土地，会决定娶佳佳吗？”赵芳芳冷哼。“还怪到我的头上来！”
“相对的，佳佳也是因为要逃避魏世杰，也是看上丰强的资金才会嫁给我！”沈育锋牵住了赵佳佳的手，不让她退缩。“但是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我们发现我们彼此很契合，也很喜欢对方，就算当初的动机是不纯正的，为什么我们不能快乐幸福的走下去？！”
赵芳芳被沈育锋的一番话给说服，点点头深表赞同。“如果你对佳佳是认真的，我当然乐见其成；但如果我发现你只是对佳佳一时的新鲜感，那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佳佳的。”
“佳佳，那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要是你还是想离婚，大姐还是会当你的见证人的。”赵芳芳拍了拍小妹的肩膀，然后就离开了沈育锋的家。
赵佳佳看着那两张飞往日本的机票，有股惊喜的甜蜜。
“佳佳……”他拦抱住她的腰。“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保证，但请给我们两人一个机会。”
她微微点头。“可是你妈妈……”
“我会跟妈妈沟通的，说你就是我的最爱。”他吻上她唇，一个缠绵悱恻的香吻，一个让她无法拒绝的吻。
而她呀！明明在昨晚就已经以破釜沈舟的心情，打定主意跟他是最后一夜，没想到她还是心软，一见到他，她什么样的坚持都忘记。
她怎么会三言两句就轻易被他说服？
她想她这次又无法自拔的陷入爱情里。“你不要骗我，你千万不要骗我……”她只能喃喃在他耳边说着。
“我永远都不会骗你的。”他给她最有力的保证。“请相信我！”
第九章
半夜的手机声，听起来格外令人紧张。
赵佳佳在沈育锋怀里惊醒过来，心头响起不祥的预感。
“没事，你继续睡。”沈育锋一手轻抚着她的脸颊，一手从床边的矮柜拿起手机：心里懊恼着，他怎么会忘了关手机。
本来打算直接关掉，但想了想还是看了一眼来电者，知道他这只手机号码的人并不多。
来电显示是方美云，基于他好聚好散的原则，他还是决定给方美云一个机会，于是他坐了起床，按下通话键，并拿着手机走下床。
“喂。”他走到房门边，压低音量，尽量不要吵到她的睡眠，因为明天一早五点就要出发去机场。
他的体温一离开她的身上，她还是醒了，只不过她连动都没有动，只是竖起耳朵，聆听着他的声音。
“育锋……”话筒传来方美云有气无力，低哑的声音。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他压低的声音里充满怒火。
“我快死了……我只想说……我好爱你……”方美云的话断断续续，像是漂浮在半空中的不真切。
“你别拿死来威胁我！”分手时，他给了方美云一笔为数不少的钱，并且帮她安排工作，方美云也都没有异议。
“我没有威胁你……只是……没有你的日子……我好痛苦……”方美云咳嗽着，那是想咳又咳不出的痛苦。
“你到底做了什么？”从没有女人为他寻死寻活过，在男欢女爱的一开始，他就言明了所有的游戏规则。
“我烧炭了……我死了之后……把我的骨灰洒向大海……”又是剧烈的猛咳，咳得方美云的话无法继续下去。
“你等我，我立刻找人过去！”他切断与方美云通话，立刻打电话给汪特助，他还没有笨到亲自去处理。
电话接通了，他急急交代，“马上去方美云家，同时打电话报警，她好像烧炭自杀了，看情形怎么样，立刻打电话给我！”
交代完毕，他收起手机，才发现赵佳隹已经坐在床上了。
“怎么回事？”赵佳佳担忧地问，她听见了自杀两个字，那令她无比惊慌。
沈育锋不能瞒她，要是瞒她又怕她想歪。“刚刚是方美云打来的，她说她烧炭了，我不知道是真是假，我让汪特助赶过去了。”
听到这，她全身起了阵恶寒，当初她为了魏世杰，也曾经有过想不开的念头，幸好有大姐和二姐的关怀和支持。
她想起那个妖娆美丽的秘书，曾经在办公室里和沈育锋发生那样亲密的行为。
“佳佳，她会没事的。”他来到床边坐下，看着她那不对劲的苍白。
一阵恶心感从胃里烧灼上来，她捂住嘴巴，快速跳下床，冲进浴室里，对着马桶呕吐。
“佳佳。”沈育锋也赶紧走进浴室。“你怎么了？”他只能轻柔地拍着她的背，替她顺顺气。
她肚里的食物早就消化光了，她呕出来的只有水——一堆的酸水。
“我没事。”吐完的她，接着在水笼头底下漱着口，将嘴里的口水全数冲洗干净。
“你脸色很难看。”他想扶着她的肩，却被她闪了开来。
“你别碰我。”她跌跌撞撞地走出浴室，在床沿坐下。
“佳佳，方美云不会有事的。”他大概猜得出来是怎么回事，没想到被她撞见他挑逗方美云的那一幕，杀伤力是这么大。
她只是猛摇头。
“我倒杯温开水给你。”接着，他走出了房间，再进房时，手里多了杯温开水，然后将开水递给她。
她喝下开水，温暖了枯竭的肠胃，心头好过了一些，她才幽幽开口，“万一方秘书死了，那我不就是罪魁祸首？我那一天要不是闯入你的办公室，你也不会跟方秘书分手，方秘书也不会走到今天的绝境。”她的小脸白惨惨一片，十指在胸前绞成了麻花辫。
“不是你的错，你怎能把罪怪到自己的身上？在那之前，我早就跟方秘书提出分手的事，她是因为受不了我的冷淡，所以那天才会在办公室里不顾一切的引诱我。”他紧张了，好不容易才跟她和缓的关系，他不想又被搞砸了。
“是吗？她那么不顾一切地引诱你，其实她是爱惨了你呀！”
“她爱我又如何？我不爱她呀！你没看到我那天还是穿得很整齐吗？我是故意要让她知难而退，就算没有你的出现，我那天就会让她死心的。”他很想抱抱她，可是看她躲他的样子，他只能干著急。
“等汪特助打电话来再说吧！”她低垂着头，不肯看着他。
“她怎能以死来威胁我！我早就跟她说过了，我跟她不合适，她想要玩玩，我可以陪陪她；但她想要沈太太的位置，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他静静在她的身边坐下，手中紧紧握住手机。
气氛突然冷却，时间一分一秒在静默中流逝，直到手机铃声画破寂静，让她心脏突地升得高高的。
沈育锋赶紧接了电话。“是……嗯……我知道了，你就留在医院，随时打电话给我，汪特助，麻烦你了。”
见他切断电话，她才急问：“方秘书怎么了？”
“她果真烧炭，幸好发现得早，她现在已经在急救当中。”他面色凝重，没想到真的会发生这种事。
这是不是对于他过往对爱情的不认真，所给予的反击和报复？
“你不赶去医院吗？”她问。
他摇头。“我还是不要出面的好，方美云就是故意用这种手段迫使我出面，如果我真的去看她，她自以为威胁得了我，以后一定会得寸进尺的。”
明知他说的都是对的，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反话，“你这样会不会太无情了？”
“我是因为害怕受到感情的伤害，所以对感情一向故作潇洒，从不认真投入感情；而你是对感情太认真投入，怕得不到回报，所以现在的你也不敢交付真心。”他牵起她的手，一字一句铿锵地说：“佳佳，我若对方美云有情，那不就是对你无情吗？我宁愿负了方美云，也不愿让你离开我。”
他的话让她深刻感动，他有那样的成长环境，才会造就他游戏感情的态度，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况且谁没有过去呢？
就像她也曾疯狂地爱着魏世杰，她应该要把握的是两人的未来，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她心口纠结的痛，突然有股豁然开朗。“育锋。”她用力回握他的手。“我们取消出国计画好不好？”
“嗯。”他点头，他已经摸出她心软的个性。“临时发生这种事，相信我们都没有玩的兴致了。”
“我想去看方秘书，我至少得亲眼看见她脱离险境，否则我会良心不安。”她祈求着。
“嗯，等她好一点，你再去看她。”他抚摸着她那一头柔顺的长发，她是这么善良，难怪他会这么爱她。
她将小脸偎进了他的胸口，明天就要出国了，她期待了一整晚，结果却传来这样的事！
难道她的感情路一定得走得这么忐忑不安吗？
医院里混杂的各种药水味，刺激着人们的嗅觉。
赵佳佳带着口罩，好隔离那股令她作恶的感觉。
汪特助安排方美云住进隐密的头等病房，以避免闲杂人等的进出。
“我自己进去就好。”她对着沈育锋说。
“我在外面等你，小心点。”沈育锋对她点点头，示意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