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不起。」地吐吐小舌,「我又叫错了。爷,下回不会了。」自从离开陵县,凌羽扬就坚持她只能喊他的名或是喊他一声爷,可是有时一时情急,她就会犯下如同此刻般的错,而遭到他的白眼。
「我们到了。」凌羽扬再看她一眼,抛下一句话率先下了马,接著再将木希儿由马上抱下。
他将缰绳交给客栈门口的小厮,嘱咐一番後才带著木希儿踏入客栈,直接走向一旁的柜台。
「你是掌柜的?」凌羽扬看著柜台内那位一脸精明干练的中年男子。
「是的,我是掌柜郑明发。」中年男子拱手为礼。「这位爷儿有什么指教吗?」看著眼前这位隐隐散发出慑人气势的年轻男子,依他的经验,此人应非平常人。
凌羽扬淡淡一笑,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质地似金非金,似铁非铁的令牌递给了郑明发。
郑明发接过令牌,仔细一瞧之後神色立变。他将令牌交还给凌羽扬,神态变得非常恭谨。
「凌爷,恕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您见谅。凌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吩咐?」他小心翼翼,口气谨慎又尊敬的问。
旧记四大总管每人身上皆有一块以特殊材质打造而成的令牌来证明其身分,郑明发会如此吃惊是因为「顺德」客栈是归负责东南地区的风总管所管辖,他尚不曾见过这位专司负责西南地区的凌羽扬凌总管。
「别紧张,郑掌柜,我只是有事路过此地,要停留两日,就麻烦郑掌柜帮我们安排一间安静一些的房间吧!」凌羽扬淡淡一笑。
郑明发立刻点头,「好的,凌爷,我马上帮您安排。」他突然有些迟疑的看向凌羽扬身旁那个娇小个子,明明是女娃却作男装打扮的木希儿,「那么,这位小姑娘……」
「她与我住同一间即可。」凌羽扬打断他未竟之言,「另外,晚一点时将饭菜送来房里,我们不会到外面来用膳。」他再吩咐道。
听他这麽说,郑明发哪敢再多问,直直点头称是,并赶紧将他们两人带往後面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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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上午,木希儿扬著一张兴奋的小脸,跟著凌羽扬出了客栈逛大街去了。
这是木希儿生平头一次心中毫无负担的逛街,既不用担心时时悬在心头的生计问题,也不需挂心著家里卧病在床的爹爹。另外,宽广的街道上,行人旅客来往,喧哗嘈杂,奢华繁荣的景象更让她看得目不转睛。
她从来不曾亲身体验过如此热闹富庶的景况,一双圆眼右瞟左瞄,稀奇地看著南来北往的人群与事物,迟钝的丝毫没有察觉周遭人们对她身旁的凌羽扬投以好奇、钦慕的注目,以及在穿梭不停的人群里,若非凌羽扬牵住她的小手,她早被人群不知挤到何处去的窘境。
俊美的容貌加上一迳噙著笑容的温和表象,让穿著一身筒单白长衫的凌羽扬显得斯文又潇洒。而在此偏南方的州境内,他颀长的身高更显得鹤立鸡群,极引人注目。即使他一副优闲恣意的模样,亦无法轻易消除旁人对他的第一印象。
而这些木希儿根本就没有察觉,快乐的她早就忘了自己一只小手还握在人家的手里,东张西望的她忙著看各种令她感兴趣的东西,才没空去注意别人投注在他们身上的好奇眼光。
从凌家庄离开後,她乖巧的随著凌羽扬白天待在颠簸的马背上,夜晚投宿在客栈里,一迳的赶路,即使看到什么稀奇有趣的事物,她也不敢告诉凌羽扬,说明自己想逗留的想望。毕竟一个下人哪能擅作主张!
所以当凌羽扬在昨日主动说要多留一天来逛大街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她可是不会笨到说些什么不得宜的话,而让凌羽扬打消这个念头。
她才不会轻易地破坏好不容易得来的好运道哩!
四处张望的圆眼突然被路旁一抹色彩吸引,於是木希儿毫不犹豫地朝著那个吸引她目光的摊子走去,浑然不觉将牵住她小手的凌羽扬一并拉著移动。
凌羽扬垂眼望著自己被拉著走的大掌与那只交缠的小手,即使她的手心因长期的工作而显得有些粗糙,仍让他感到舒服。
凌羽扬眼眸含笑地任由她扯动著自己的手,身形也随著木希儿兴奋的身子移动,心里却想不起来,他是否有过如此轻松惬意地牵著一个女人的小手进大街?
女人之於他,似乎从没有重要到让他肯花时间去耐心陪伴,如果有,那也是因为有目的而为。
一直以来,因职务的关系,他出人烟花之地就如同家常便饭,而他也不会自命清高的当一个柳下惠。
他从大哥凌文扬的身上以及凌家庄现在的情况学到了一些事,所以他从不招惹良家妇女。这几年在商场上行走时,他碰到太多有心接近他的各式女人,而他的身分更是助长其焰,让他烦不胜烦。
所幸他身边有两位得力助手非常了解他的心情,也帮他「删除」了许多居心不良的女人。而那些可近他身三尺之内的女人,除了得到他一迳的温和笑容之外,其他的是别想了!
现今他竟然可以优闻的牵著女人的小手逛大街,这之间的奇异现象似乎值得他深思一番……
「爷,你快看,」木希儿开心的嗓音蓦地响起,打断了凌羽扬的思绪。
「什么?」收回飘远的思绪,凌羽扬将目光投向木希儿小手上拿著的一只五彩瓷瓶。造形小巧、色彩鲜艳,依他的眼光看来,此瓶还算得上是中上之品。
「你有看过这么漂亮的花瓶吗?」木希儿根本不识好坏,但觉瓶上的花纹忒是美丽多彩。毕竟是女孩家,对这么一个色彩丰富的东西,当然会投以注目。
「喜欢?!想不想要?」凌羽扬淡声问道。他本就有意买些她喜欢的东西给她。
「不,不。」木希儿漾出甜甜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瓷瓶放回原处,「谢谢爷,小希又不需要这种东西,只是看看而已。」
「真的不要?」凌羽扬扬眉。奇怪,女人家不是最爱买些小巧的东西吗?
「真的,真的。」木希儿直点头以示坚决,然後再老实的说:「就算小希真的买下来了,也不知要将它摆在哪里咧!」
怪了,难道爷忘了她只是一个小婢,哪有地方摆放这种无用的摆饰品!她又不像爷,起码还有一个凌家庄可以拿来装他想买的东西。
凌羽扬噙著笑瞧著地认真的表情一会儿,「好吧!既然不买,那我们再看看别的摊子。」他边说边再次牵起她的小手,走向下一个摊位。
「好啊!」木希儿笑咪咪的跟随,一点也没有反抗的任由他牵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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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稍显疲累的木希儿被凌羽扬就近拉进一家饭馆休息用膳,还特意要了一间隐蔽的厢房以杜绝众人的侧目。
饭後,木希儿依旧兴致不减地拉著凌羽扬继续逛街,直到日落仍是意犹未尽。而且她还发现愈近黄昏,人群反倒增多了起来,一眼望去,只见三三两两结伴的人群都往同一个方向去。
木希儿好奇地抬眼远眺,才发现远处的另条街道竟是一片灯火辉煌。
「咦,天还未暗啊,怎麽这麽早就点起烛火了?也不嫌浪费。」她嘀咕著,好奇心大起,脸上浮现想前去一探究竟的神情。
「不行。」凌羽扬一瞧见她脸上的表情,立刻看穿她心中的意图,口中直接迸出反对之词。
「嘎?什么不行?」木希儿一愣。
「不准往那头去。」凌羽扬明白的命令道,眼神看著远处那片光亮街道。
咦,他怎么知道她想往那条提早点燃烟火的街道瞧瞧?
「为什麽不能去那里?」木希儿抗议问道,心中实是不解。同是大街,作啥那边就去不得?
「那是花街,你不适合去。」凌羽扬垂眼睨著她疑惑的小脸,简单的解释。就算她身著男装,也依然不适合去「逛」那种地方。
「花街?」小小的眉心拧起,「卖花的地方?」她就宇面上的意思猜想。
「咳!」凌羽扬差点被口水呛到。[不是,花街就是指烟花之地。所以你不能去。」他再次重申。
「烟花之地?」木希儿紧拧的眉心再打上几个结。她怎么越听越迷糊?
木希儿在原地伫立半晌,实在是无法消除已然升起的好奇心,於是她拧眉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既不会违背主子的命令,又可以满足自个儿好奇心的办法。
「爷……」木希儿用打商量的语气开了口,「不如这样,我不去那条街道逛……」她小心的把自己手由凌羽扬的大掌里抽出,「我只到那街口张望一下就好了。」话落,她小小的身子立刻往前冲,边跑还边回头道:「一下子就好了!爷,我只要瞧上一眼就成了,我不会跑进……啊……」她话未说完,小身子已然在忙著回头之际,不小心地重重撞上了一个身影。
被措手不及撞上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粗暴的一把揪住被撞击力道反弹而身形不稳的木希儿的前襟。
「你这个臭小子竟敢故意来撞我,你是不想活了是不……」他蓦地噤口不语,一双原本暴怒的眼转而瞠大地盯著木希儿的胸前,眼球凸出。
正想道歉的木希儿被他的目光骇住,本能地顺著他的目光往自己的胸前看,才发现这个男人看的是因他的粗暴动作而露出原本挂在她衣服内,用红丝绳系住的项链坠子。
「这块红晶石是谁给你的?小子。」中年男子突地吼道。
「什……什麽红晶石……」木希儿挣扎著。这个人怎么这麽凶呀,难道他不知道双脚不著地是很难受的吗?「放……放开我……」
「放开她!」一声喝斥响起,倏地一道白色身影飞身而至,伸手在揪住木希儿衣衫的大手上一弹,再反手一抄,身形一退,已然将木希儿抱人怀中并远离中年男子三步之远。
「等一下!」措手不及间,错愕的中年男子抚著麻痛的手背,仍是不忘目的地吼出声。
「你吓到她了。」凌羽扬抱著木希儿的小身子,冷眼看著一脸狰狞且又朝著他们走来的中年男子。
「呸!我管你那麽多,我只要‘他’胸前那块红晶石!」中年男子大胆的指著木希儿胸前,不认为眼前这个看来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有多高的武功,而刚才的遭袭定是自己一时失神所致。
「为什么?」凌羽扬看了木希儿胸前的坠饰一眼,淡声问道。从他第一次占有木希儿时就看过这样东西,後来他亦发现木希儿从不曾将它取下,他一直不以为意也不曾问过她,难不成这块不起眼的红石头是什么宝物?
「因为那是我的!」中年男子理直气壮道。
「胡说!」在凌羽扬怀里的木希儿闻言立刻出声反驳,「我从小就带著它,这是我爹留给我的唯一东西,怎麽会是你的!」
「我管是谁留的,红晶石是我的,把它给我!」中年男子威胁道。
红晶石是他和他的堂兄弟千辛万苦才取得的,要不是……反正今日他一定要取回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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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要!」木希儿揪起胸前的红晶石,毫不畏惧地回答。
「‘你’是要乖乖把东西交给我呢,还是要我亲自动手由‘你’的身上摘下来!」中年男子眼神不屑地睨著木希儿,语气暴戾。
凌羽扬一见到对方眼神泛出杀气,就将怀中的木希儿放下并将她推至身後一旁。
「想动手?」中年男子见凌羽扬的动作,语气不屑的睨著他。
「我看你还是叫你身後那个小子乖乖把东西给我比较好。」中年男子又道。
「如果我说不呢?」凌羽扬沉下眼冷哼。
「哼!够种。」中年男子啐道,「你想找死,大爷我就成全你,你等著看我如何从那个小子身上摘下那条项链!到时你就别求饶!」
话落,中年男子已然性急地往前送出一掌,直攻向凌羽扬的胸前。
凌羽扬反手一挡,再略一使劲,转眼间已和那男子对了数招……
木希儿站在凌羽扬身後,心中焦急不已,担心自己无意的行为已替他惹来天大的麻烦。
而就在她心急如焚之际,两个交缠的身影突地分开,那名与凌羽扬交手的中年男子口中发出闷哼声,身形一晃,一丝血痕由他的嘴角溢出。
「你那是哪门子的掌法?!」中年男子嘶声道,眼底浮现一丝惧意。
凌羽扬冷眼一睨,「你不必知道。」
见情况已平静下来,焦急的木希儿立刻奔上前,揪住凌羽扬的衣摆。
「爷,你还好吗?都是希儿的错,希儿不该不听爷的话……」木希儿愧疚的眼中噙著摇摇欲坠的泪珠儿,口气忏悔的道著歉。
一旁受挫的中年男子,心有未甘地看著奔到凌羽扬身边,口中喋喋不休、正在忏悔的身影,胸前那块不能到手的红晶石。
既然无法以武力取得,那麽……垂涎的心让中年男子焦急的再生毒计,他的手悄悄的往怀里伸……
蓦地,「再接我一掌!」中年男子暴喝一声,再次出掌攻向凌羽扬……
凌羽扬微微闪身避开,正想反击时却发现攻向自己的手掌倏地收回,且在半途中转向他身旁的木希儿,并朝她一挥手,一细小之物由他的掌中飞出,直朝向木希儿的面前射去。
凌羽扬心一惊,迅速伸手出掌击向那射往本希儿的细小之物。
「砰!」只闻一声细小的声响传出,细小之物化为满天青色烟雾罩向木希儿,空气中甚至还可闻到一股奇特的腥甜味。
有毒!
凌羽扬脑中闪过这两个字的同时,反应迅速的屏息并轰出一掌,让强大的掌风驱散面前的烟雾。
掌风有效的化烟雾於无形,可是仍稍嫌迟了一些,只见他身旁不远的木希儿已无声无息地瘫倒在地。凌羽扬难掩惊惶的将木希儿由地上抱起,使目凌厉的射向已闪远的中年男子。
「拿解药来!」
「先把那块红晶石丢过来给我,我就奉上解药,否则你就等著替‘他’上香了!」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防备,生怕凌羽扬会突然出手,不过计画意外得逞,令他的眼中亦浮起得色。
「我凌羽扬生平从不受威胁,把解药交出,我可留你一命!」他冷声警告。
「那你就等著看‘他’死!」中年男子被凌羽扬眼中所焚烧的坚决所惊,再次撂下狠话。
凌羽扬冷沉的看了中年男子一眼,收紧手臂抱紧木希儿,倏地转身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中年男子气忿的瞪著凌羽扬,眼睁睁的看著自己想要的「宝物」远离他的视线,却一点也不敢向前阻拦。
胸口的痛楚让他明白自己根本就打不过凌羽扬,可是那块红晶石在他追寻了那麽多年後意外出现,他是不可能轻易放弃的,无论如何也要将之取到手。
没关系,他是很有耐心的,他就不相信凌羽扬可以将那个小子系在腰间,时时保护著。他终会抓到机会的!
下定泱心的中年男子,一手抚胸,身形缓慢的转过身子,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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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闹了一夜,在黎明曙光升起前,顺德客栈最顶级清雅的厢房终於恢复平静。
凌羽扬坐在床头,俯望躺在床榻上,仍陷在昏迷中的木希儿,心中产生了一股如火焚般的焦虑感,而这是他从未对任何女人产生过的情绪。
这种感觉令他无措又无法接受,但是他却是无计可施,也无力阻止地任由这般陌生的情况蔓延至他的全身。
之前在大街上,他不愿对那下毒的中年男子屈服,是因为他有把握解了木希儿身上的毒,所以他才会毅然决定不理会那名男子所撂下的话语。
没想到,当他抱著木希儿返回客栈厢房,并让她服下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解毒丹後,她竟然毫无反应也没有醒过来。那颗解毒丹是医术高明的风毓宇替他们茗记总管特别准备的,怎麽可能会无效呢?
木希儿的迟迟不醒,让凌羽扬陷人惊惶的情绪之中,於是他要客栈掌柜郑明发将此地医术高明的大夫找来为木希儿诊治。
结果每位请来的大夫在诊视之後,异口同声表示:木希儿的心脉跳动一直保持著似有若无的诡异景况,依情况判断,她应已是快断气了,可是真实情况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因为她的情况并没有恶化,只是保持现状而已,所以没有人能解释清楚。
後来,终於有一位年事已高的大夫有了不同的看法……
「这种毒的毒性很强,照理说这位小姑娘应该早在中毒当时就气绝身亡,而不是如同此刻只是昏迷不醒。」诊视很久的老大夫,终於作下结论。
「你可以解此毒?」凌羽扬问道。
「不能。」老大夫苦笑地摇头,「我只知此毒毒性极烈,却是无法分辨是由何种性质的毒草或毒花所制。如果我没猜错,这种毒应是来自西域。」
老大夫沉吟了半晌後又开口,「不过,小姑娘的情形很奇怪,就我看来,她应是服下了什麽东西,或是她身上有什麽东西,才会克制了她身上的毒而没有发作。」
「那她为什麽仍是不醒?」凌羽扬再问。
「嗯……」老大夫思考了好一会儿,「小姑娘一直不醒,应该是身上的毒未解的关系。只要解了毒,相信她很快就会醒来了。」
「她可以移动吗?我想带她往他处求医。」
「应……应该可以吧!」老大夫语带迟疑,「依小姑娘的情形,暂时应是会维持现况不变才是……」
凌羽扬坐在床边想著之前老大夫所说的话,以及在那之後,他毅然决定的事。
他要带她到杭州去找风毓宇。所以他放出了由京城携来的金翎鸽,并另外飞鸽传书至京城,召来他的两位得力助手,最後他要客栈掌柜郑明发立刻替他找来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