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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1 / 2)

  颈前被冰凉的刃挑起个微妙的弧度,郑婉略微抬眸,看向烛光中的反影。

  “果真是聪明人。”

  耳侧的声音像浸了霜寒,隔得不远不近,也让人凉得一缩。

  “公主有什么遗言,但说无妨。”

  刀又近了一寸,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逼扼住血管的跳动。

  灯影照着,她看见她的一缕发在髻间脱离,飘飘摇摇坠下来。

  方一触到那刃,便被拦成了两段。

  只剩断了的发绾着尾,轻轻扫在刃前。

  郑婉静了一晌。

  她虽不怀疑完颜异的狠心,眼下他这柄刀挥得却实在利落。

  想到这里,她也禁不住轻轻一勾唇,笑了起来。

  完颜异看她的表情。

  少女长睫温顺地垂下来,将她的一双眸合在里头,叫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他略一挑眉,轻飘飘道:“看来是没有了。”

  原本也就只打算留一句话的功夫,眼下瞧郑婉的模样,似是谱着一场大戏。

  总归是人死前的那一套,他没什么心思陪着演。

  指关正要施力,郑婉却忽然先毫无顾忌地一转头。

  刀刃切肤,不消费力气,便拓出蜿蜒的血。

  血如白袍点墨,迅速蔓延。

  绛红的血滴顺着刀刃汇聚,勾连到柄,随后再往下漫,直至流入完颜异手中。

  微热的触感并着腥淡的味道,牢牢攀附在他指间。

  匕首割的口子不算浅,血一股股,似没有停歇。

  眼前的少女却像感知不到疼痛一般,带着清明的视线注视过来。

  完颜异没有挪开视线,迎上她递来的眸光。

  她的脸浸在烛光中,血色在她颊边如同雾气一般,逐渐扩淡,消弥。

  她开了口,话说得很平和,听不出被人利用后的失望。

  “这样急切,原来三少主想要除掉的,仅仅只有一个完颜晟吗?”

  完颜异垂眸,视线落在指节前。

  郑婉的血在他凸出的指骨上挂着,合成滴,挂成坠,展成地下四溅的痕。

  他略一挑唇。

  “公主,危险之人向来不好相与,我一介无能匹夫,自该知晓适可而止的道理。”

  那晚初来郑婉宫殿,两人东扯西扯了一番,他眼见着也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便没了兴趣,要走时却突然被郑婉叫住。

  她递给了完颜异一瓶东西。

  里面的液体色香都与年年奉来的石榴酒别无二致,酒液用银瓶所装,自证无毒。

  那时她的脸尚苍白,在他打量的时候,直接抬手,将东西合在了他手里。

  郑婉的手指很凉,像块冰,轻轻划在他掌心,转瞬又离。

  她笑了笑,语气很是寻常,“这里头的东西,望少主宴时设法置于五少主酒中。”

  “见面礼,不成敬意。”

  原是不该轻易相信的人,但郑婉的目的又实在让他好奇。

  想着总归是无毒的东西,似乎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他便随手下在了完颜晟酒中。

  前凉晚宴颇多,又从没出过什么大茬子,所以他的行动很是顺利。

  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是让他对郑婉多了几分戒。

  虽说心中多少猜到了这东西的功效,完颜晟死得这样利落,还是叫他有些意外。

  她说得没错,她所通之事,并非只有简单的胡语。

  就如同现在,郑婉即便早就洞悉了他要来取她性命的心思,仍能轻飘飘勾起个笑。

  刀横于颈,无惧无畏。

  完颜异不知该不该荒唐。

  他手底下死过很多人,也见过各种各样的眼神,有恐惧,有麻木,有愤恨。

  但细看郑婉的眼神,他能瞥见的,只有如同风掠荒原的空寒。

  她哪里像个养尊处优的公主。

  这样的人,即便尚不知深浅,完颜异也能肯定,她必定是个危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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