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看去,那少年看着年纪跟他差不多大,却生的白净纤瘦,着一身绛紫色云锦,眉目清冷,一看就是被捧在手心里养大的金贵人儿。
即便同为男子,柳朝也忍不住在心中称赞少年生的好看。
“这位是……姐姐信里提到的张公子吧?”
“嗯。”柳云溪点点头。
确认身份后,柳朝脸上的笑意更深,转过脸对少年说:“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姐姐已经写信来同父亲说过与您定亲的事,既然是姐姐的未婚夫,那咱们就是一家人,在这儿住着,千万不要拘谨。”
刚从两人相处的安心中抽出身来,就碰见这么一个陌生又热情的自来熟,沈玉衡不自在的偏过头。
柳云溪主动为他介绍:“玉衡,这是我父亲早年收的义子,名叫柳朝,比我小一岁,是我的弟弟。”
听到她的声音,沈玉衡才有了反应,敷衍着客套一句,“承蒙关照。”
“客气了,客气了。”柳朝憨笑着,只把少年的冷淡当做是人生地不熟的不习惯。
二人跟着柳朝往宅院里进,老家的宅子不比柳府宽敞精致,墙矮房小,抬头便能望到整个蓝天,有种通透的舒适感。
前院里进出的人很多,多是家中雇来采药的农户,进了后院,气氛明显清静下来,少见到人影,下人们说话的声音都会故意压低。
柳朝走在前头引路。
“父亲这会儿正在用晚饭,我先带你们去房间安顿下来,一路上舟车劳顿,你们先休息一会儿。”
“好。”走在记忆中熟悉的地方,柳云溪格外舒心。
几人停在院前,柳朝推开院门,“这里是姐姐小时候住的房间,后来扩建成院子,又添了一间房,正好给姐姐和姐夫住。”
柳云溪知晓自己小时候的事,这话说给谁听,便不言而喻。
沈玉衡也实打实的听了进去。
云溪的弟弟叫他“姐夫”……
少年仍旧保持着在外人面前不外露情绪的习惯,面上表情不大,心中却为这称呼开心了好一会。
自家人在一块儿,说笑也好,认真也罢,都有分寸。
柳云溪没有特意纠正弟弟对沈玉衡的称谓,站在小院子里环视一圈,感叹道:“收拾的真干净。”
她已经有小半年没过来了,对此地甚是想念。
独自走进自己的房间里,留下两个少年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
柳朝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姐姐不在,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跟姐夫搭话——听说张公子家中颇有资产,自己一个种药采药的农户,该说些什么才不给姐姐丢人呢。
短暂的沉默中,竟是沈玉衡先开了口。
“柳朝。”他张口轻唤。
“诶。”柳朝老实应声。
沈玉衡从怀里摸出东西来,放到他手心里,声音淡淡道:“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
柳朝掂量了一下手中物件的重量,直到亲眼看到才发现那是一块掌心大的翡翠,通体翠绿透亮,无论是打成玉佛观音还是扳指耳坠,都是极好的料子。
他没有接触过玉料,但也见过老太太的翡翠首饰,只有小小的几块料子,贵重到老太太平时都舍不得戴。
半晌,柳朝才腼腆道:“这……让姐夫破费了。”
少年似乎没听出他话中的受宠若惊,又或是听出了也不在意,迈步也进了房去。
送个见面礼都如此阔绰,与姐姐真是天生一对。
柳朝笑着把翡翠收起来,对着屋里喊:“你们过来还没吃饭吧,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厨房做了送过来。”
柳云溪正在屋里打理隔开里外间的纱帐,听到声音后,对着窗外答:“几道清淡的小菜就够了,我打算在这儿住个十天八天,每日菜肴按照寻常菜式做就好。”
“我记下了。”柳朝对窗户摆摆手,“那我先去厨房了,你们自便。”
脚步声离去后,周围格外安静。
小小的院子只有两间房,因着村庄坐落的地势,整个宅子呈现出微微的梯形,后院地势较高,采光也好。
明媚的阳光撒满了整个院子,柳云溪推开窗户,阳光照进来,久不住人的房间也多了些许温馨。
沈玉衡在房间中四处转转,好奇问:“这是你小时候住的地方?”
“是我家的祖宅,我在这儿住的时间不长,但每年都会回来几次,陪陪父亲,散散心。”
她拉开纱帐,窗外吹进来的风撩动着纱帐掀起波浪,照在上头的光也随着一同起伏,房间中的光影顿时变得朦胧梦幻。
隔着纱帐看里间的少女,如同沐浴在光晕中的白荷,白色的衣角随着清风一起飘舞,牵着他的心也跟着雀跃起来。
沈玉衡感到心里暖暖的。
在她身边会很安心,只要眼中能看到她,自己就不会反复记起前世近乎腐烂的自我舍弃,那个如同傀儡一般无心的自己,再也抓不住现在的他。
她是纯白的太阳,被她照耀的自己,拥有了温暖,染上了太阳的光辉,驱散了身后不堪回首的阴影。
他微微一笑,向她走近。
“我很喜欢这里。”
听到他的脚步声,柳云溪抬头看去,笑问:“你才刚来,这么快就喜欢上了?”
“在扬州城的时候,你没有把我的事跟你的叔父、奶奶说,但是到了这儿,你的父亲、弟弟都知道我们的关系,这里让你感到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