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钤却响不停。速递?还是来收报纸费?现在是迫着我起床。我的气息透出酒臭。
打开大门,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我要好一会儿才定过神来,看见他原来是公司的前辈大矢。
「怎么了?原来还活着!」
大矢咧嘴笑了。
「你好……」
我不由得低下头来。
「让我进去呀!」
大矢在我身旁走过,迳自进去了。
「你住的地方满舒适呢!」
他游目四顾,就在桌边坐下来。
「有没有啤酒?不管了,我不要麦茶,来一罐啤酒最好。」
(bsp;「好。」
我打开冰箱。走运了,还有一罐,我拿出来。「嚓」一声拉开盖子,大矢就这样子喝起来。
我这时才发现自己一身衬衫短裤,就拽着牛仔裤上洗手间去。换过衣服,再洗个脸。
「真好喝!大白天喝啤酒真痛快,你可以随时随地喝个够,羡慕死了!」
大矢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来。我劈劈啪啪朝自己脸颊打,好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後走出洗手间,在大矢跟前坐下来。
「好了,你到底打甚么主意?」
大矢抱着胳膊直勾勾地看着我。
「不光是躲懒不上班那么简单吧?」
「我想也快要递辞职信。」
「唔,辞职不干?」
「是。我不适合当上班族。我明白得很。」
「有甚么打算?」
「还没有决定。」
「天真!」
大矢一句直截丁当地栽进来。这种武断的语调,教我有点气结、却也噎住了不做声。
「甚么不适合当上班族,说穿了,就是瞧进藤课长不顺眼吧?也觉得合约砸了丢人现眼吧?所以乾脆不上班了?」
「你要这样说,我也没有反驳余地,因这些都是事实。可是,不光是这些原因。
我已经不行了,对现在的工作都没有热情了。」
「任谁都不会对自己的工作拥有百份百的热情呀!大家还不是埋头苦干。」
「我连拼搏的力气都没有,就是觉得不再在乎甚么工作不工作厂。人家要说这是自甘堕落都无所谓。」
「别逃避了。」
大矢说看夹杂叹息。
「你不是说过吗?你要我活得自由自在。也说过,如果没有妻儿,就要不干辞职。反正我独身,没有负担责任,正好辞职。」我说。
大矢乾掉剩下的啤酒。我不做声看着他。他把空罐子搁在桌于上。
「如果你真心要辞职,我也不会硬要拦住你。可是,我就反对你乱打乱冲乱辞职,你不知道自己要干甚么,也没有甚么目标,明明是找不着方向。」
「我也开始寻找了。所以,需要这么_段空白时间让自己想清楚。」
「那么,想透了没有?」
「这点时问还不够哩。」
「那你甚么时候才想通?一个月?一年?也许要花十年呢!这段日子,钱花光了,还不是要另找工作?到处都是惹人嫌的上司,也要忍气吞声。干下去,时间溜走,原来的热诚拼劲又渐渐消失,到头来也只是一个轮流转。」
「不试试看就不知道呀!」
(bsp;「为甚么不肯留在公司,一边工作,一边找寻自己的方向呢?我早说了,不打算阻止你辞职,却希望你找到方向再说。」
「……」
「你别担心了。o公司那桩事情总算告一段落,跟货仓那边也交代清楚。嗯,长难免会唠唠叨叨,当是耳边风不就好了?」
「可是,大矢……」
「嗯,听我说。我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上班奴,没办法像你一样洒脱,说走就走。不过,我也懂,漫无目的的家伙就只会给淘汰,听清楚了没有,给淘汰。」
我看着大矢离去的身影。很感激他对我的关心。想不到他处处为我着想,实在感到意外。
一阵惭愧涌上心头,我抓抓脑勺儿。说甚么抱着热诚朝自己的目标努力,这种话溜到唇边也觉得无地自容。藉口罢了,矫揉造作罢了。我只是不愿意工作。一张嘴说得动听,美化了事实,大矢却彻底地戳破了。
不过,给看穿识破的结局都是一样。我已经无心再返回公司去。就算没有目标方向都好,总之辞职,已经成了我现在的目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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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我默在家襄,直至黄昏。外面的夏蝉竭尽最後一点力鸣叫,听进耳朵里却像是哭泣。夏季已经结束了。
天色昏暗下来,我就离家出去。脑袋里净是想着喝酒,顺道便到银行去提点钱。
活期存款还有十万日元左右,我想也快要打定期存款的主意了。交房租的日子也迫近了。
最近,我老是光顾车站前的一家小酒馆。我走进去,点了啤酒和烧鸡肉串。一点食欲都没有,却还是知道肚子饿。
呆了一会儿,有两个上班族走进来,大概跟我同龄。一坐在我身旁,就絮絮叨叨地讲不停,上司客户同事女孩子。
也是不久以前罢了,我跟大矢和同事就经常这样子喝两杯的。总要拿工作苦乐来佐酒,尽管发牢骚满嘴怨言,却也聊得高兴。现在我却孤单一人。是我自己选择一个人的,却又掩不住浓稠的孤独。
这种孤独催赶我要挂电话给奈月。在公共电话跟前,插入电话卡,揿下电话号码,铃声响过一次,我就挂线了。
给她打电话,我就要一五一十把事情细节说个清楚吧?我自己也说不清,又怎能够跟她交代清楚,教地理解呢?
我再次插入电话卡,联络小夜子。
「时男,你到底搞甚么鬼?」
小夜子在电话裏头的声线语调夹着愠怒。
「甚么搞甚么鬼?」
「听说你没有上班,连人影都不见了。」
「谁告诉你的?」
「早阵子,奈月打过电话来。」
「是吗?」
「看她,就以为我准会知道点内情甚么的,当然,我告诉她甚么都不知道。辞职了?」
「还没有,不过也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