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中学门口人挺多。
家长们大老远的把钱送过来,还要叮嘱孩子,
“别怕花钱,家里存钱,不都是给你花的?去县城一定要住招待所,可千万别舍不得。”
“要吃点热乎的,可不敢顿顿啃干饼子……”
“出门要小心,把钱藏到裤头里,别让小偷偷走了。”
葛树芬站在人堆里头,一脸不耐烦,显得格格不入。
她左右都站着人,左边的妇女拎着一网兜千层酥饼,右边的妇女拎一兜喷香焦脆的油香。
只有她两手空空,不像来看人的,倒像是来找茬的。
“我说大妹子,你也是来看娃的吧,咋啥都没拿?”
“你是不是想让孩子买着吃呀?我跟你说,中午和晚上可以买着吃,早饭还是得备一些。”
“可不是吗,早起没有现成的饭,让孩子垫一口再去考试,啥也不耽搁……”
“还是得备点吃的,娃晚上饿了,也可以吃一口。”
这两个妇女左一句右一句,教训上葛树芬了。
葛树芬不自在地笑了笑,“你们都是儿子吧,我家就一贱丫头,犯不着给她拿东西……”
右边的妇女怪异的看了一眼葛树芬,刚要说话,就有一个胖闺女跑过来拉着她的手,
“娘,你咋来了?不是说好了,不让你跑这一趟吗?”
左边的妇女也招手让孩子过来,她闺女是个瘦小的丫头,瞅着就一脸精明。
这两个当妈的,都拉着自家闺女说话去了。
葛树芬诧异的看了看她们,“一个破丫头片子,哪值得这么费心?这俩人是不是傻,还给女娃吃油香,不嫌费油啊?”
她刚嘀咕完,白苗苗就不声不响的走到了她身边,“你找我有事吗?”
别人家都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只有这母女二人,都是面无表情。
葛树芬看见白苗苗跟自己一点都不亲,有些生气。
这多丢面子呀,别人家的孩子都跟大人亲亲热热的,只有她家孩子绷着个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虐待闺女了呢。
“你这个讨债鬼,绷着个脸干啥?缺你吃,缺你穿了?
供你上这么多年学,一点都不知道感恩,尽浪费家里的钱……”葛树芬忍不住,伸手就想打。
结果被旁边的妇女拦住了,“大妹子,你这么做就不对了,娃要进城考试,你既不给钱也不给吃的,还要打娃,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我……”葛树芬老脸一红,她这不是习惯了吗?
“别说你供我上学,我上这么多年学,你给过一分钱吗?”白苗苗反问。
还真是。
别看双湾大队穷,双湾大队的大队长特别重视读书。
早些年大家都说读书没用,就他说,只要把娃送去念书,每年队里给补贴五十斤粮。
为了这五十斤粮,白向东和葛树芬才把白苗苗送到学校去了。
学校课程不忙的时候,白苗苗还得在田里劳动,她工分也没少挣。
所以葛树芬说,供白苗苗念书,纯属无稽之谈,完全是白苗苗自己养活自己。
葛树芬面红耳赤,“你要是不读书,不是给家里挣的更多?真是白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