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病。有他在三夫人身旁,根本就无须什么大夫。”
“整个将军府,三夫人除了三爷,只与大夫人相处,即使卫碧将军她也从来不说一句话。或许是大夫人与王后是表亲,经常能弄到些世面上见不到的胭脂,所以三夫人才会与她交好。”
“别的院子,使女丫头几米一个,三爷的园子里却看不见一人。除了三爷,三夫人从来不许别人进她的院子,即使大夫人,也只去过一两次。”
天棒听到此处,他也开始怀疑这个三夫人有病。难道就是她的病送了她的命?
林智继续道:“那一年,三夫人有了孩子,刚满八个月,是个好看漂亮了小女孩。满月哪天,三爷抱着小女孩出院子时我看见过一次,虽然不停的哭,哭起来一样好看,长得与三夫人一个模样。”
“即便有了孩子,三夫人也不用使女丫头。三爷那个时候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每天总有做不完的事。三夫人一个人带孩子,既不嫌劳累,也不嫌麻烦,从不往三爷身上添乱。”
“那一天,天气比往日还要寒冷。三夫人有个习惯,每天午时都要给孩子洗澡。风雨不断,雷打不变。可天气太冷,刚倒出的滚水不用多久就会冻成冰块。三夫人怕孩子冻着,用大瓷盆盛上温水将孩子暖在炉上,寒天里她总是这样给孩子洗澡。可那天刚洗到一半,就听见大夫人的贴身丫头在院外叫她。说是王后赏了大夫人别国进贡的七十九种胭脂,要三夫人去看看,若是喜欢,便拿来自用。”
“三夫人听到别国进贡的胭脂,竟然有七十九种之多,整个人完全变了另一种模样。”
说到此处,林智停了下来。对天棒道:“你知道,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有些东西会让人忘记其它事物的存在。这就是人的缺点,这种缺点没有几个人能改得掉。所以我能理解三夫人当时的心情,她的心情,恐怕就象你我忽然看见了一个全身裸露,长得没有任何缺陷的女人在象你我招手,根本无法自持,将所有的事都已抛到九宵云外。你能理解三夫人吗?”
天棒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已隐隐猜到了故事的结果。
林智又喝了一口酒,这口酒他喝得很快,虽然不如天棒快,但绝对比一般酒鬼还要快。
喘了几口粗气,林智接着道:“三夫人听到胭脂,兴奋的丢下手中的孩子,跌跌撞撞地向大夫人的院子奔去。当她将七十九种胭脂尽数研究一遍后,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了。那个时候,她才想起她暖在炉上的孩子。当他丢掉胭脂奔回家时,瓷盆里只剩下了小姑娘的半边脑袋,其他身体完全被沸水煮化,化得连一根完整的骨头都找不到。”
天棒终于明白了林智为什么不愿提这件事情,因为这件事太悲惨,惨不忍睹,惨绝人寰,惨得会让人夜里做恶梦,梦里全是鲜艳多彩的胭脂,梦里全是小姑娘被沸水煮化的身体。
他感觉到悲哀。替小姑娘悲哀,替三夫人悲哀,这种悲哀深深地凝在他的胸口,久久不能散去。
她不觉得三夫人有多不人道,有多么该死。他只觉得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一个既可怜、又有病的女人。他同情她的遭遇,同时也明白她活不下去的理由,发生这种事情,没有那个母亲还能活得下去。
同情归同情,以后的事他还是要问,特别是三夫人最后怎么死,死在那里,是不是真正已经死亡,他还需弄个明白。
天棒道:“逼你说这件事,我很遗憾。但我还想知道后来的事。”
林智不满道:“你觉得还有后来吗?难道你是死人?猜不出结果?”
天棒尴尬道:“我不过想了解的细致一些,也许三夫人的结果,就是我们如今面对的难题。”
林智翻着怪眼看了他两眼,不烦地道:“当时老夫人还在。”转念想到天棒不知道老夫人是谁,补充道:“老夫人就是三爷的母亲。可以想象一个老人家的心情。自己的孙女被沸水化,她怎么会让三夫人活下去?不过,三夫人其实不用死,因为有卫碧与三爷的维护。可老夫人不吃饭,不睡觉,整天跪在卫家的祠堂不肯见人。她留下话。只要三夫人不死,她就死。不管饿死还是累死,只要三夫人不死她就不活。”
“所以三夫人只有死!”
“没有人绑他。除了老太太,没有人一定要她死,可她还是没有勇气再活下去。”
“就在卫碧将军与二爷、三爷跪在祠堂企求老太太宽恕三夫人时,她自己去了三爷的别院,纵身跳下了那口几十米深的枯井,她只留下了五个字,留给三爷的五个字。”
“我对不起你!”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一章天上掉下来的老婆
听完了这个故事,天棒已经很累。不是人累,他刚起床不久。象他这种人,只要塌塌实实的睡了一夜,接下来的几天,即使不吃饭,不睡觉,他的精力一样充沛,根本就不会觉得累。他累,是因为心灵承受的负荷太重,沉重的负荷压得他全身难受。即使有适度的温水调和,他还是感觉不到轻松。
林智就象摆脱了一场恶梦,双臂趴在澡桶的边缘,闭目养起神来。
“天公子,贵夫人也在偏厅相候,若是公子沐浴结束,贵夫人想见公子一面。”门外有人道。
天棒呆住了。
林智也跟着吓了一跳,睁眼惊问:“你有老婆了?什么时候的事?”
天棒先向门外的人道:“你告诉她,我这就过去。”接着对林智微笑道:“看来天上不仅能掉下泪水,还能掉下老婆来。”他跳出澡桶,胡乱抹了抹身子,套上那件半月没换过的衣服,摔门而去。
林智想着天棒的话,忽然捧腹大笑。看来有好戏看。他穿起衣服追了出去。
偏厅不大,非常简朴,但被收拾的一尘不染。
天棒刚到门口,就看见了一个女人的背影,一个能人男人“砰砰”心跳的背影。她负着双手,正自出神的打量屏风上描绘的一幅风景图画。
天棒想了想,将身子倚在门框,正而八经地道:“夫人可否告知为夫芳名?难道家中遭火?或是遇盗?什么事害得夫人风干露宿,千里寻夫,可把为夫心痛坏了,”他的眼盯着女人一双布满污迹的锈鞋,却始终猜不透她的来历。天棒可以肯定,他不认识眼前这个女人。
女人没有转身,口中却响起了一串银珠般的笑声。天棒很奇怪,这个女人的笑声他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见过,只是怎么也记不起来。
见女人不转过身体,天棒调笑道:“多日不见,难道夫人不想看为夫一眼?”
女人道:“多日不见,你就不怕我变了容貌?会被吓一大跳。”她的声音很好听,也很细。
天棒道:“我怕。可我更怕麻烦,莫名其妙的麻烦。”
女人道:“我可以保证,我就是个天大的麻烦,你现在还想不想看一个天大的麻烦?”
天棒想都不想,道:“不想。再见。”他真得已经转身准备离开。
女人急了,飞快的转过身体,道:“喂!混蛋,你真得不理我?”现在,她的声音一点都不细。细的意思就是温柔,她的声音已经变得非常不温柔。
林智刚好在这个时候赶到。他看到了一个十八、九岁的美女。能被林大少视为美女的人不多,即使柳盼盼,林智也不觉得她长的美。柳盼盼能让人心动,并不是凭她的脸,她的脸虽然很好看,但还用不上美这个字来形容。林智觉得柳盼盼是用水做成的女人,这种女人天生就有一种媚态,能够换起男人心里的欲望。只要男人有了欲望,她就会象水一样将男人吞没,连骨带皮一起吞没。
可眼前这个女人的美能轻易勾住一个男人的心。和她相比,柳盼盼最多就算鲜花下的一片绿叶,绿叶下的一根花枝。也许她很实用,但在鲜花面前,她顶多是个陪衬品,被鲜花娇艳的丰姿夺去了所有光彩的陪衬品。也许她会嫉妒,但没有用,嫉妒无法使男人的眼睛转到她身上。也许她会激动,她会暴怒,她会往鲜花身上涂抹污迹,但她永远也代替不了鲜花的幽雅,鲜花的纯洁。
林智揽住天棒的脖子,伸手和女人打招呼:“嫂夫人好。”暗地里悄悄与天棒商量:“我知道喜欢你的女人很多,多得已经变成了一种麻烦,若是你不在乎,眼前的麻烦我可以帮你承受。”
天棒没有回答,转身对女人道:“夫人,为夫已经决定将你休掉。”说着,指着身旁的林智道:“林公子是将军府的少爷,聪明能干,潇洒倜傥,对女人比对他自己还好。天棒还有事情待办,就不打扰夫……姑娘你了,你们慢慢聊。”他很义气,这种义气让林智非常感动。
女人的漂亮无庸质疑。但在天棒眼里,她似乎与七、八十岁的老太婆没什么区别。天棒似乎看不见她有一张画师在梦里才能画出的脸,贵妇吃斋乞求菩萨恩赐的腰,淫棍想象中才能勾勒出来的腿,还有她均匀的无可挑剔的整个人。难道天棒是瞎子,还是他根本就不是男人?
女人本来着急,听了天棒的话,她反而不着急了。她对林智道:“你是将军府的少爷?”
林智竟然有些紧张。一个成天在胭脂粉里打转的男人会对一个女人紧张,只有一个理由,一个只要动过感情的人就应该了解的理由。
“我是。”林智的语气听上去很别扭。
女人高兴地道:“我们是朋友,起码从现在开始已经成了朋友。你总不会将朋友赶出将军府吧!”
天棒在叹气。他本来要走,可脖子被林智死死的揽着。看上去林智要拿他来壮胆,所以他走不了。
不愧为胭脂粉里打转的人,林智很快恢复了洒脱,亮出一副与他身体搭配的非常完美的造型,道:“当然。就算姑娘要在将军府住上十年,也不会有人赶姑娘走。”
女人更高兴了,道:“谢谢你,你可以走了。”
这句话不仅林智犯晕,就连天棒也没想到。“你可以走了”。将军府好象变成了她的家,林智似乎变成了将军府的客人。
既然要表现的洒脱,林智当然很有风度,道:“我这就去给姑娘打理住处。姑娘要是觉得闷,可以四处走走,有什么需要也不必客气,尽管对下人吩咐。”说完,拉着天棒就要离开。他觉得自己就象吞了只苍蝇,有一种烦躁的感觉。
“喂!我说林公子。你一个人走就行了,难道打理屋子需要两个人?我夫君说不要我只是一时的气话,难道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希望我们小两口分开?你究竟安得是什么心?我还有话与我夫君谈,你请自便,但我夫君必须留下。”
林智恨不得找根绳子将自己勒死,摔开揽着天棒的手独自离去。这种时候,他已经无法保持自己的风度,他的脸比风干的板鸭还要难看。
天棒想了想,走到女人面前,用手捧起她的脸,柔声道:“你很想我?”
女人脸有些红,但没有反抗。她回答的很干脆:“想,每天都想,做梦的时候也想。”
天棒近距离的盯着她的眼睛,他在看她有没有说谎。女人闭起了眼睛,谁都能看出她说的是实话。
可天棒不认识她,就算将眼睛贴在女人的脸上也没有用,不认识就是不认识,贴在脸上还是不认识。
天棒叹气道:“如果你肯说实话,或许我会让你留下。”
女人马上说出了实话:“我叫花凤,花满月是我爹,花千万是我爷爷,我有一百零五个兄弟姐妹,我喜欢骑马,我喜欢月圆的时候偷偷跑到海边洗澡,我不喜欢肥肉,我睡觉的时候必须要看书,我最讨厌爹爹的呼噜声,看见有人打架我会很兴奋……”
第十二章他迟早会死在女人手里
天空灰暗,风很大,有下雨的征兆。
花凤不是胆小之人,但她现在心里发寒。正午刚过,天已经暗了下来,这种天气会让人的心情变坏。风声在她耳边响起,象是冤鬼的哭嚎,阴森恐怖。
林智离她很远,足有十几米。从他早晨开始沾酒,对酒的诱惑已经无可抗拒,花凤第二次看见他后,他喝酒就没有停过。他心里有股气,这股气找不到地方发泄,只能靠烈酒来压迫。
梧桐树很大,枝茂叶盛,可惜再茂盛的枝叶总有枯黄的时候。当它们枯黄时,就会被风吹走,吹到天井里,吹到枯井中。
枯井很深,任何人下去,也不可能马上就能上来。虽然时间不长,但花凤感觉象是过了一年,她开始担心天棒。
第二次见面后,林智已经不主动招呼花凤。他本有满腔的热情,如今却已被烈酒淹没。都说喝酒后的人话更多,但他酒喝的越多,越象个哑巴。
花凤对他这个人兴趣不大,但有时候可以用用。漂亮的女人喜欢用人,特别是年轻自满的小伙子,他们在漂亮的女人眼里就象一双一次性的筷子,用过之后就被仍进垃圾堆里,就被女人遗忘,就算觅食的野狗也懒得多看几眼,即便他们真得变成垃圾,他们还在做梦。
花凤不笑的时候很好看,笑起来就能迷人,她现在就在笑。她走向林智的姿势象在跳舞,一种能让人晕头转向的舞,林智还是没有看她。
但林智不能不理她,因为她在对林智说话。她说:“看来你并非真的愿意我留下,若是一个人心甘情愿愿意的事,就不会闷闷不乐的喝闷酒。”
这种话谁也不能不回答。林智道:“你是天棒的朋友,当然就是我的朋友。所以,你不用多想。”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这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谁也不能否认。
花凤道:“他真的是你的朋友吗?”他——当然指天棒,天棒永远不会变成林智,林智也不会傻的将自己当成她口中的他。
林智道:“是,不仅现在是,以后也是,永远都是。所以你不该来惹我。”他的话很妙,“惹”是什么意思?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花凤听不出他话中的含义,继续“惹”他道:“难道朋友都象你一样,眼见朋友辛苦做事,自己在旁边喝酒享受,这样的朋友还真不多见。”
她真能说。刚才还说林智喝闷酒,转眼却变成了享受。林智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开始变大,还有些发痒,这种痒他抠不到,因为这种痒是在脑髓里。
林智无奈道:“照你来看,什么样的朋友才算朋友?”
花凤轻笑道:“男人不是常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几个字挂在嘴皮子上么?要是你是男人,千万别告诉我不懂这几个字的含义。”
林智苦着脸,道:“我懂。我是货真价实的男人。这几个字在我很小的时候已经明白了它的含义。可他并没有困难,也没有享福。我不明白,你要我怎样才不负朋友二字?”
花凤道:“你的朋友进枯井去玩,已经有很长时间,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
林智道:“担心什么?担心他被女鬼迷住还是担心他没有酒喝?他既然是玩,自然是有好玩的事。看起来对不起朋友的人并不是我,至少我有好玩的事从来不将他纳下。”
花凤道:“看来你这个人酒量奇差,还没到天黑人已经醉了。一口废弃的枯井中有什么东西好玩?难道你就不怕朋友出什么意外?难道你就不怕朋友有危险?”
林智道:“难道这能怪我?刚才我说下面不好玩的时候是谁在给他帮腔?是谁说探险有意思?难道这个人是我?真要是我,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印象?”
花凤明白了一件事。这个看上去象小伙子的小伙子并不象她想象中容易对付,这个人很聪明,不容易上当,并不会因为她三两句话就去拼命。他完全能够把握自己的意念,而且还很小气。
花凤楚楚可怜地道:“刚才是我不对,不该让他前去冒险。难道你忍心看见一个象我这样的弱女子除了担心,却什么都不能做。你就不能帮一个弱女子去看看他的丈夫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危险?”
林智有些坚持不住,松懈道:“放心,他不会出事,危险不会在他身上发生,他比危险还要危险。”
花凤快要流下泪来,道:“可我还是不放心。”
她用一种乞求的眼神盯着林智。在这种眼神面前,铁石都能熔化,林智的坚持瞬间崩溃,大声道:“好,我去,但你不许哭。”他的人已经冲到了井边,毫不犹豫就跳了进去,跳进了井里。
花凤笑了,她的笑看上去很狡诈。
枯井大概有五、六十米深,没有人能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还能生还。不仅林智不能,就算他师傅三大剑客里的任何一人也不能,天棒当然也不能。所以天棒下井之前,在梧桐树上绑了一条拇指粗的绳索,攀着绳索下的枯井。
林智跳进枯井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抓笔直下垂的绳索。这种事不难,有眼睛的人就能做到。林智不仅有眼睛,还有很好的武功,他的眼比别人看的快,他的手比眼慢不了多少,绳索很轻松就被他抓在手里,比用筷子夹菜还要容易。
绳索绑在梧桐树的树身,绑的很结实,结实的能轻易负担七、八个人的重量。现在,绳索本该将他下坠的身体扯住。
他的身体没有被扯住,他的身体还在不停往井底坠,坠得很快,比空中落下的石子还要快。他发现不仅他的身体在往井底坠,手中的绳索与他的身体下坠的同样快,很明显,绳索已经断了。是谁砍断了绳索?他想起了花凤那张快要流下泪来的脸,同时想起了天棒暗地里的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