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第8部分阅读(1 / 2)

南方的男孩子就是心细如发的。

时间到半夜的时候车过蚌埠,车下很多的人摇着国旗唱国歌,家伟说,晓蕾姐姐,咱们真有缘分,今天正好是国庆五十三周年。话音刚落,就看见远处的彩花飞得满天都是,车厢里的人们都狂叫了起来,后来就开始唱国歌,晓蕾心里一热,觉得自己缺的就是这种东西,热情的、激昂的。家伟站起来把脸贴在车窗上,晓蕾姐姐,你看烟花多美丽。晓蕾也走过去,和他挤在一起站着看烟花,这个时候的镜头让她觉得特别熟悉,一时间感伤的气氛笼罩着她,再看那满天的烟火,刹那就没了,夜空成了最寂寞的一片海洋一样,列车咣当咣当地继续往前走,她和他遇上了,一起看烟花,一起看夜空,这就是缘分吧。

这时候两人都有些感动,家伟说,晓蕾姐姐,你忘得了今天吗?晓蕾说,你说呢?家伟有点动情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恋爱失败了才对人生没有什么兴趣了?为什么你总是不爱笑呢?晓蕾就笑着说,我不爱笑吗?

到凌晨三四点的时候男孩儿终于抵挡不住困意睡着了,他来回摇晃着身体,最后终于靠到她的身上。

晓蕾没有去动他,看着他睡得很香的样子,脸上的细毛清晰可见,胳膊是细而长的,甚至上面的毛细血管都条条清楚,泛着蓝色的光。

晓蕾想,这是怎么样的一个男孩儿呢,突然就不在南京下车了而非要和她一起去同里?她从前遇到的男人都是有什么是什么的,有点堕落和懒散的,没有一个像这个男孩儿一样是透明的。车快到苏州的时候男孩儿醒了,晓蕾这时也已经困到极点,她掏出一支烟来点上,然后又掏出一支给了家伟,家伟接过去点上,一副久经沙场的样子,那种故意的装腔作势和想表达本来不存在的深沉把晓蕾逗笑了,他拿烟的姿势根本就是不得要领的。接下来家伟就拼命地咳嗽起来,说,这两天嗓子不好。晓蕾没有点破他,两个人刚抽完烟,苏州到了。

他们坐上了去同里的公共汽车,在黄昏到来的时候他们到达了同里。一走进一步一桥的同里,晓蕾就不怎么说话了,这种前生今世之感觉就上来了,她想她是应该生在这种安静的地方的,日出日落都是一样的景致,一样的小桥流水,一样的万变不离其宗,这样的小镇只有黑和白两种色的,这两种色却是万色之底的,她喜欢这小镇的寂寞、单调,因这寂寞和单调是被她在心里加工过的,就显出了特别的意味。她想,等她老了就在这买两间明清时代的老房子住下来吧,把一生的追忆和怀想交给它,在这里生生灭灭的也没什么不好吧。

刚看到水乡的家伟却是兴奋的。他说他真来对了,没想到中国的水乡是一张水墨画。这时的游人已经不多了,以三三两两的外国人居多,家伟和那些擦身而过的外国人打着招呼,一会是英语一会是德语,晓蕾有的能听懂有的听不懂。听不懂就问他,你们说什么呢?

家伟就有点自豪地说,他们说你是东方美女呢,说你穿的衣服好看呢。晓蕾说,准是你瞎编的来骗我的。家伟就着急地说,谁骗你谁是小狗。

晓蕾就乐了,说,你本来就是小狗。晓蕾这时穿得确实是很有特色的,一条写满了唐诗的a字裙,是那种陈子放觉得恶俗的腊染的,是前年去云南时买来的,上衣是橘红的紧身的t恤,两种色配起来十分醒目,脚下的鞋子却是休闲的布鞋,发型是两条辫子,和这小桥流水是如此地相辅相成。家伟说,晓蕾姐姐真会穿衣服,这衣服别人穿起来也许就是奇形怪状的,穿在晓蕾姐姐的身子上就是特别的。晓蕾听了就笑笑说,如果年轻点穿上就更好看了。晓蕾想,她就是要时刻提醒他们之间的差距的,这个男孩儿太任性也太纯洁了,她是不能伤害他的。

他们没有去找外面的旅馆,晓蕾说她要住到同里的人家里,因为同里的人家是让住人的,又干净又便宜,而且都是靠水而居的房子。

她问他准备住哪里?他说,我和你一样,你住哪里我就住哪里。

他们最终住到一户靠水而居的同里人家中,是紧挨的两间屋子,仅仅用木板把两间房子隔开了,家伟甚至能听到晓蕾拉开拉链的声音。

晓蕾这次穿了条红色的长裙,上衣是白色的,然后把一个长袖的黑色t恤围在肩上,家伟看了就鼓起掌来,晓蕾姐姐你应该去当模特的。

晓蕾说,二十五岁的人还能当模特吗?你没看现在的模特年龄都是十几岁的?我已经人老珠黄了。晓蕾是有意说了自己的年龄。

家伟的反应是不相信似的,我才不相信你二十五岁了,你不可能比我大六岁。晓蕾说,不信拉倒,看身份证呀。家伟当然不会看她的身份证,却说,书上说了,女人二十五岁是最美丽的年龄了,为什么港台那些歌星总说自己是永远的二十五岁,二十五岁好啊,我真恨不得也二十五岁。晓蕾听了他孩子气的话就笑了。

我们是回去休息还是在月色下游水乡?家伟说,这还用问吗?晓蕾姐姐如果不累,我们就去划船。于是两个人就租了一条船,在月光下划进了一条条纵横交织的水巷。这些水巷就像是这些水乡的神经一样,织成一条条蜿蜒的河道,曲折婉转的,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尾的,不知哪里是它的,不是条条大河到大海的那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这种河道和水乡的性格是一脉相承的,永远的不愠不火,永远的婉约和旖旎。

两个人划着船穿过一条又一条水巷,谁也不愿轻易打破这宁静,只有水声和月色掺进来,让人以为是天上人间的。

他们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了,大概是夜深了吧,晓蕾感到有一丝冷,整个水乡是静的了,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要回去,家伟说,晓蕾姐姐,要是时间停止了多好啊。

晓蕾说,时间的脚又不是你管的了的。

家伟就有一些黯然神伤,把手里的桨推来推去的,船却没有动地方。

家伟问,晓蕾姐姐,你说什么是永恒呢?

晓蕾说,世上哪会有什么永恒,永恒的只有这风声水声和无涯的寂寞而已。家伟说,晓蕾姐姐,你太悲观了,其实现在就是永恒的,这世上只有一个我和一个你。

晓蕾听他这么一说就觉得这句话和月色、水声是相辅相成浑然一体的,却又像在背诵台词一样的,但是晓蕾知道家伟是真心的,在这种气氛下说出来的话都不会是言不由衷的,一定是肺腑之言。晓蕾有点感动,但又不是自己要的那份感动。于是她说,天太晚了,我们回去休息吧。家伟不情愿地上了岸,两个人相跟着回了那户人家,踏上楼板的时候晓蕾差点儿踩了空,后面的家伟一把抱住了她,两个人就那么抱着,谁也不敢先动。晓蕾觉出家伟的紧张和不安来,这种紧张和不安是让她心疼的,她反身拉过家伟的手,牵了他的手上楼,而家伟像个听话的大男孩一样,小猫似地跟着她。到了她的门口,家伟又搂住她的腰,有点撒娇有点无赖。晓蕾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听话,去睡吧。家伟却叫,晓蕾,晓蕾。晓蕾说,没礼貌了,叫姐姐。家伟还是叫,晓蕾,晓蕾,有点江南昆曲的离情别调。晓蕾想这真是个任性的孩子,晓蕾说,好了好了别任性了,听姐姐的话,明天我们还去玩呢。家伟这才松了手,晓蕾开了房门进去,回过头对家伟说,去睡吧。家伟这才走了。

虽然是从昨天就没有睡觉,晓蕾却半丝困意都没有,她坐在窗边上,看着月亮照在水中,听着小桥下的河水潺潺,一时有些恍惚,她想她应该是老早以前就在这里的,一个人在这生生灭灭的,没有大喜没有大悲的,守着小桥流水和一份平淡的家常日子,男人出去打鱼,她在家蒙了一块藏青色的头巾做做家务,晾一晾雪里红,她不画画,没有那么多爱恨情仇,没有那么多心思,有一儿一女,长得像花朵一样的。这样想着就觉得脸上湿湿的,她想她怎么也这么容易伤感流泪了?但是一切已经是画好的图案了,就像云南那些已经被染好的布料,没有回到白布的机会了。

第二天,晓蕾早早地走了,因为她接到了我的电话。我说,晓蕾,救命啊。

甚至,她来不及和孟家伟告别,因为本来就是一场偶遇。用戴晓蕾的话说,与爱无关。

而我,的确是出事了。

我想起《胭脂扣》中最后的镜头,当年顾卫北曾在电影院里抓住我的手说,林小白,我不会让你当如花的。

我终于成了如花,而负心的十二少,有了新欢!

如今的我们有了钱有了车有了我们梦寐以求的一切,我们,指的是我和顾卫北。

戴晓蕾和周芬娜的爱情几乎有了尘埃落定的感觉,周芬娜死了,为了自己的爱情,戴晓蕾变得面目全非,也是因为爱情。她不再相信爱情,她的爱情男主角不停地变换上演,我总能听到她最新男友的消息,最大的六十岁,最小的只有十九岁,比如孟家伟。

我庆幸我还能抓住爱情,顾卫北是我的爱情稻草,虽然我为沈钧动过心,但中央电视台有个名主持人说,我只是动了一下心而已,我又没有动身。

我们商量着结婚。

这期间,我们回了一趟苏州,我的父母和顾卫北的父母都老了,他们希望我们早早结婚,然后孕育下一代。当然,老人这么想没什么错,但我不着急结婚,才二十五岁,着什么急啊。我还想玩两年呢,顾卫北当时也这么想的,我们去了艳粉街,看自己曾就读过的学校,已经拆了,正在盖楼,苏州的好多地方都写着大大的拆字,我们一片感慨,不停追忆似水流年。

不知不觉,这么多年就过来了。

顾卫北刮了一下我的小鼻子说,我居然还没有换人。

那些美妙的记忆依然闪动着,我记得那个他用单车带着我的下午,记得我们青海湖边的初吻,记得那曾经让我动心的一切一切!

顾卫北问我,是不是特别审美疲劳了?

是有点。我说,你看你长得还真不如从前中看了。

他拦腰抱起我,然后转了好多圈。

在去苏州的时候,我们还那样相爱,女人是凭感觉活着的,那时,我就是他的妻。

从苏州回来之后,他去了几次深圳。

之后,一切发生了细微变化。

先是他喊累,不回来吃饭的时候多,再就是我常常找不到他,我这才发现,如果他关了手机,我可能根本就找不到他。

他去深圳的时间越来越长,问起他总是说,那边刚开始运作,当然要亲自盯着。

他黑了瘦了,回来就累倒在床上。

我心疼他,给他煲红枣莲子汤,那是他最爱喝的汤,但还没有喝完他就又睡着了。

这个从前进门就要抱起我的男子,如今对我的身体没有任何兴趣。

一个先锋女作家曾经说过,看这个男人对你有没有兴趣,就看他对你的身体有没有兴趣就行了。这真是一句真理,曾经缠绵三天三夜的人,如今却十天半月没有激情,只是一个字:累。

从前我做饭从后面抱住我腰的人,如何只在沙发上看电视等待吃饭,我们和已经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样,毫无激情可言。

什么东西正在我们身边慢慢消退?

我试图抓住,却觉得无能为力。

他睡去了,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从一个台换到另一个台,没完没了的清代戏,爱恨情仇,没完没了。

时间那么长,没完没了的长。我一个人吸烟喝酒,在偌大的客厅里,想自己的爱情,它一定是哪里出了毛病。

我却说不出哪里不对。

他的衬衣里有了女人棕红的短发。而因为他喜欢长发,我一直长发飘飘,多少年没有改变过。

他的背心里散发出不是夏奈尔五号的味道,他知道的,我只用夏奈尔五号。

他回来就说累。

他不再亲我。

他不再与我缠绵。

他的笑容有些尴尬,甚至,勉为其难。

我心里想了千万次,否定了千万次,顾卫北,我的小爱人,我从十六岁就爱上的男人,怎么可能背叛我?我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多。

秋天,我已经感觉到寒凉。肃杀之意那么凛冽,是的,我感觉到了他的变化,虽然他看起来如昨日一样。

我问他,顾卫北,有事吗?如果有事就说出来,我们一起努力。

没。他摇着头,喝着咖啡。

我们之间,隔着什么呢,甚至,连架都不再吵,我想吵,却没有动力,他不和我吵,就那样寂寞地坐在窗前摇椅上,仿佛老僧入定。

不不,一定是错了。

我的烦恼不断增加着,拿东忘西,甚至开车时也会走神,让警察罚了好几次了。

我想,我应该去一趟深圳。

隐隐约约,我感觉深圳那边有我的敌人,她已经侵略了我的阵地。

直到这一天,顾卫北的生日。

他说要去出差,他说要到深圳,那边有一个大客户。

他没有提他的生日,大概忘记了。而我没有忘记,每年,我们都会一起过的日子。

我淡淡一笑,作出知书达理的样子。

我订了去深圳的机票,晚他一个班机。

我打听好了深圳公司的地址,也知他常常下榻的宾馆是哪家,因为我洗衣服时,看到过那家宾馆装房卡的袋子。

这一天,我去深圳给自己的爱人过生日。我买了一串玉石的护身符,我信命,相信佛祖会保佑他,他的身体、他的事业、我的爱情。

到达深圳时,天降大雨,我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打车到我们的公司,我第一次看到分公司的经理,虽然是照片,我也应该清楚地看到她有多美。

一个似章子怡一般漂亮的小狐狸精。

办公桌上,一张穿黑色露背装的照片,曼妙无比。

她不是戴晓蕾,因为要比戴晓蕾性感,她亦不是周芬娜,因为比周芬娜更知性。

她的美,那样张扬而放肆,我只觉得嫉妒,只觉得她在和我一决高下。她的秘书说,梅莉,她是美国的海归。

海归?我站在那里,发着呆,然后打顾卫北的电话。

关机。

必然是关机。

我的手有些发抖。我掏出一支烟,想点上,却点了几次都点不着,我请梅莉的小秘书打电话给梅莉。

请问你是,小秘书问我。

顾卫北的太太。我说。是的,我应该是顾卫北的妻,顾卫北最贴心贴肺的爱人。

她说梅经理说了,今天会和重要客户谈生意,让大家不要打扰她。她打了,然后说,抱歉,梅经理关机。

谢谢。我很客气。

忘记如何下的电梯,忘记怎样在雨中拦了一辆出租车,我说,去白天鹅大酒店。

我已经淋湿了,我已经如败军一样。还没有上场,我知道我已经败了。

去酒店大堂的服务台,我说,麻烦你给我找一个叫顾卫北的客人,我是他的妻子,我有急事找他。

我不停和别人说我是顾卫北的妻子,甚至有点疯疯癫癫。我感到,我正在失去顾卫北,而失去他,意味着从此我将永远没有机会成为这个人的妻子。

我知道了房间号码。

我宁愿是一场虚惊,宁愿他看到我的出现,惊喜地抱起我来,然后深深吻我,而我把玉石坠挂在他颈上,一切完美收场。

或者,他真的在谈客户,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成功男人,哪怕他骂我不懂事,说我穿得乱七八糟,是的,我穿了一条有些脏的牛仔裤,还有一件灰色的衬衣,我已经没有精力让自己美貌如花。

这些,我都能接受。

但我预感到,他和梅莉在一起。

之前,他只字不给我提梅莉,只说梅经理。

我一直以为,梅经理一定是个男的,因为深圳的业务开展得极快,他们已经拿下两个五星级酒店和一个活动中心的装修。

我没有想到,梅经理不仅能干,而且曼妙动人,性感万分。

下了电梯,我一步步走向那个房间。

只不过十几米的距离,我却觉得那样漫长,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千斤重,没有尽头的重。

或者,此时地震吧,让一切倾倒,把所有秘密与疑问全部埋藏。

十几米的距离,我走了十几分钟。

站在门前,我犹豫着,彷徨着。我知道,这敲门的结果只能是两种。

我举起了手。

门开了,出现在我面前的是那张相片中的脸。

还有她几乎露出一半的胸。她的胸上,刺着一朵玫瑰花,那朵玫瑰花上,有一个英文名字,我想,打死我也应该知道,那是顾卫北的名字。

她穿着很诱人的黑色蕾丝内衣,是维多利亚的秘密,和我一个牌子一个样子,顾卫北买给我的,我想,他是买了两套的。

谁呀,里边,有我的男人的声音。

我站在门边,灰头土脸,脸上有雨水的痕迹,我的牛仔裤上还有泥,灰衬衣上有湿嗒嗒的雨水,进大堂时,我感觉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他出来了,这个我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这个连我的内衣内裤都要给我洗的男人,这个让我肝肠寸断的男人,这个让我一瞬间恨死了的男人。

他愣住了,这个只围着一条浴巾的男人愣住了!

林小白。他失声叫着。

我居然没有哭,是的,我举起那个玉石坠,轻轻地让它缓慢坠地。我说,顾卫北,祝你生日快乐。你大概忘记今天是你的生日了。

我想起《胭脂扣》中最后的镜头,如花拿出胭指扣给那个苟且偷生的男人,说:十二少,这是当年你送我的胭脂扣,现在还给你,以后,我将不再等你了。那个镜头曾让我泪流满面,当年顾卫北曾在电影院里抓住我的手说,林小白,我不会让你当如花的。

我终于成了如花,而负心的十二少,有了新欢!

我听到后面他绝望地喊着我。

我转身就走,我忘记了电梯,而是一层一层跑下了楼,从八楼跑下来时,我的汗水把头发全打湿了,我觉得自己在透支自己,我已经没有力气了,打了一辆出租车。我只说了一句,去机场。

这是我第一次来深圳,也将是最后一次,甚至,我没有看一眼深圳的夜色,只觉得那么迷离,似一个女妖,我奔驰在雨中,只觉得这一辈子的幸福就此结束,再也没有明天了。

我飞回了上海,然后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家,那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我把能砸的东西全砸了,能撕的照片全撕了,甚至把我给顾卫北买的衣服全用剪子剪了,我没有想到自己这么恶毒,是的,没有想到。

那天晚上,我快速地逃离了那个家,如果还在那里住一个晚上,我怕自己会失控,或者点把火烧了它,或者,我把自己杀死。

走在上海大街上,我只感觉阵阵恶心,我趴在路边狂吐着,一边吐一边想如何去死。

我不想活了。

是的,不想活了。

生命还有什么意义,所有的一切转眼成了云烟,我只记得自己转身走的时候泪如泉涌,顾卫北在后边大叫了我一声。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