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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醉後才得逍遥的狂人。

「原来世钦有两张脸。」一个醒,一个醉。一个规矩、一个叛逆。也许她早见识到他中规中矩底下潜藏的叛逆,只是因为不了解这层背景,才老是独自伤脑筋。

「再怎么才气纵横的天才,也不见得有一层抱负的环境。世钦哥就是一个被传统包袱扼杀的奇人,而我小哥则是勇於挣脱包袱却又不知前途如何的凡人。」

「他没有才华吗?」

「艺术这东西,很难讲。你生前没才华,可能死後被人奉为旷世奇才。又可能你生前被称作旷世奇才,死後不多久,根本没人记得你的存在。」

好深奥的绕口令。曼侬讲来舌头毫不打结,她却听得一脑子纠结。

「你喜欢世钦吗?张小姐。」

曼侬直视她良久,眼神迷离,却又坚定。

「我喜欢的世钦哥已经死了。」

喜棠呆愕。

「不过,有人却企图使他起死回生,恢复留洋时那个狂放洒脱的浪子。」

「谁?」

「我哥丹颐。」

他这么想替妹妹挽回世钦?他对他妹妹的情感,也未免太过浓烈。「他不是世钦的好朋友吗?」

「他是,但他绝对不是你的好朋友。」

好家伙,原来是张丹颐一直在扯她後腿,努力撮合世钦和他妹妹。她真笨,竟拿仇人当友人。

「我哥也是个麻烦人物。」白丝手套认命地垂挂著秀丽的蝴蝶缎带,雍容华贵,却无力反抗虚浮的命运。「我不太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可我隐隐约约知道,他……打算对世钦哥不利。」

「你替世钦担心吗?」对不起,请原谅她的小心眼。

「当然,但我更担心我哥。」纠缠交结的白丝纤指,衬得娇颜格外嫣红。「他从以前就捉摸不定,很教人担心。而且他很会记恨,却不会给任何人发现。虽然如此,他还是我……很重要的哥哥。」

喔……喜棠在心里暧昧地长长吟哦著,满眼小奸小恶,一肚子坏水。

「你要准备出门了吧。」车子都已候在门口。「那我也不多耽搁,告辞……」

「曼侬,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她漾开有生以来最狡猾、最可爱的友善笑容,仿佛她俩是多年老友。「我带你去见识我的前卫。」

曼侬立即被挑起兴致,又不好唐突表示。

喜棠多善体人意呀,直接向她解答,「我们去跟爱情的革命烈士们喝咖啡吧。」

第十章

租界区内咖啡馆,华洋杂处,充满不同的语言。来喝咖啡的东方人,完全不似西方人的优闲。盛重的打扮,盛重的妆点,盛重的举止,像做学问一般地严谨、专注、且傲慢。

临窗的位子固然有好风景观赏,但自己也同样成了风景给人观赏。

喜棠一行人低调行事,自然往深处落坐。

她以为,来者就只有喜柔姊姊和那不知好歹的死大学生,怎知会冒出另一个怪异的存在——

「你不是派对上的那个……」

「我姓顺。」中年男子依旧笑容温雅,唇上浓密的小胡子修得颇富书卷气。

「喜棠,你认——顺叔叔?」姊姊喜柔诧异。

「请问这位是……」他有礼地朝曼侬颔首。

「我朋友,张曼侬。」有个外人在,谅他们也不敢把事情搞得太难堪。

曼侬自知是来看热闹的,除了微笑,一个字也不说。

「姊姊找我有急事?」

「这话……说来丢脸。但我和时嗣私奔时没想到的问题,现在一个个都冒出来。」

「十四?」喜棠皱脸。她还以为自己的名字已经够俗滥,这人倒跟她有得拚了。

「是这个时、这个嗣。」姊姊羞惭地在桌上急急指画。

「不,喜棠小姐说得对,他的确是十四。」

「我不是小姐。」早嫁为人妻了。

「你永远都是我们顺家伺候的小姐。」顺叔叔恭敬道。「顺家代代都是生来服侍纽祜禄氏的,特别是你这一支。」

打什么哑谜埃「今天不是来谈私奔的後续吗?」

「没有後续。因为仆人的後代,永远不得跟主人联姻。」

「怪了。我看你西装笔挺的,怎么脖子上装了个腐朽脑袋?你何不剃头梳长辫算了。」

「喜棠。」姊姊已够为难,不想再惹人反感。

「你咧,十四?」有胆拐跑人家千金大小姐,现在却像木头人似地一声不吭。

温雅的青年郁郁寡欢,望向顺叔叔。得他颔首同意,他才敢开口。

「这事是我不对。我当初喜欢上喜柔,全凭著一份单纯的感情。可是当我知道彼此身分的渊源後,才明白我的这份喜欢,有多么不配。」

喜棠故意将态势摆得很不客气,精锐观测著这个大学生的反应。他是真心的,至少他眼底那份对生命彻底的绝望是假不了的。

本以为这学医的现代青年会很叛逆,不够定性,但看他对长辈的恭敬和顺从,嗯,不错喔。

不过,他既然抢走了姊姊,让他多难过一些也是应该的。

「那现在怎么办?」故意给他哎得很无奈。

「我是不会离开时嗣的。」姊姊喜柔温弱而坚定地宣告。「除非时嗣他坦白,他不要我。」

「你不要我姊姊,嗯?」用始乱终弃的眼神鄙夷他,给他死。

「没的事!」时嗣激切起身,震得杯盘叮当响。「我对喜柔……我……」

「坐下。」顺叔叔一句冷语,打散两人的可能性。

一对苦命情侣,被桌面硬生生地分隔在两岸。四眼迷蒙相望,根本不见他人存在。

曼侬感动得心头火热。本以为如此的浪漫情怀,只会出现在周瘦鹃等人的鸳鸯蝴蝶派杂志里。没想到故事里的是现实,现实里的就是故事。

「好,事情大致明朗。」喜棠正色搁下加满一大堆糖的变味咖啡。「十四跟我姊姊相恋。姊姊都已经抛下一切,死心塌地地追随,为了爱情背上不孝的罪名。请问你呢?你若抛下一切,跟我姊姊双宿双飞,你会背上什麽罪名?」

「不忠。」

这倒有趣。「你不怕对不起顺叔叔?」

「我只怕对不起对我恩重如山的主子。」

「你主子?」见十四一直痛苦地垂头,她只能瞥向顺叔叔。

「我们的主子与你同宗同族,算是远亲。」

极其遥远,又极其相近的血亲。

「别扯了。」她不是来聊族谱的。「既然你们顺家自称是我们纽枯禄氏的仆人,就该是你们听我的。」

「喜棠小姐打算如何处置?」顺叔叔问得甚是诡异,像在测探。

「放十四和我姊姊走吧。」她傲然下令。

「可是喜棠小姐,这会坏了主仆该有的规矩。」

「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喜棠端起架子料理大事的优闲气派,令人微怔。

不知那份迷糊娇憨的真面目,究竟为何。

「十四,你既然和我姊姊两心相许,你就得安养她一辈子,拿你对主人的忠心,去忠於你对她的感情。因为你此生此世,只剩这麽一个纽祜禄氏可以服侍。」

他震愕於这话後头的暗示。

喜棠暗喜。这家伙不赖,挺聪明的。不过咧,她还是得板著冷脸扮黑脸。

「喜棠小姐?」顺叔叔唯恐会错意。

「我以主人的身分,将你——十四,逐出家门。你再也算不得是我们家族的仆役。」

这道命令,既是解脱,也是放逐,狠狠切断了十四的归属。

被逐出世代承传的队伍,逐出平日也不觉得有何重要的零丁家族。这感觉,像被刀子深深割入。因为割得太深太急促,反倒将一切感觉凝祝

他和喜柔自由了。这是用与亲人恩断义绝换来的自由……

十四高兴不起来,反而悲恸,痛到掉不下一滴感情。这时他才深刻明了,喜柔为了跟随他,得承受多大的内心煎熬。

顺叔叔往後靠入椅背,面色凝重。曼侬僵坐原处,一动不动。

可是喜棠并未停手,继续淡然追击。

「你们不能再留在此处。我们纽祜禄氏,或者我娘家、我夫家,以及一干亲戚,全是南北有头有脸的望族,留不得你们做话柄。」

「吾棠小姐,你已经将十四逐出家门——」

「我还要将他俩逐出国门。」

四座惊愕。

「你们马上收拾东西,细节由顺叔叔打点。欧洲也好,美国也好,你们就是不能留在中国。」

姊姊喜柔心意已决,所以处之泰然,任风吹雨打她都不退缩。十四则否,咬紧牙根垂头,极力不出声,却掉下连他都未曾预期的颗颗水光。

整个人生,彻底颠覆,从今以後,是条完全不同的路。

所幸,他走得并不寂寞,他握有掌中与他紧紧纠缠的小手。为了这柔软的小手,任何磨难,他甘愿承受。

十四深瞅喜柔,渐渐地,破涕为笑,喜柔却蓦然涌上泪意,激切啜泣。

面对未来,她不是不怕,也不是不曾後悔,却仍将一生系在这个人身上,他就是她唯一的希望。直到此刻,她才明了自己内心深处,原来始终恐惧於他会放弃她……

一旁的曼侬起身绕过桌缘,搂在喜柔身畔,为她递上手绢,给陌生的她一个温暖而祝福的拥抱。

「姊姊约见我时,我心底就大致知道你们有什么难处。」喜棠递上一小箱巧致的朱古力盒。「这个拿去,做你们的盘缠、安家费,以及十四的学费。」

「这个?」姊姊喜柔眨巴泪眼。送她一盒糖果做盘缠?

「这可是世界通行、最保值的东西。」呵呵。

十四拧眉。「黄金?」

「是埃」货真价实,沉甸甸的。

「我不能收这么——」

「少逞英雄。你有本事,就在国外继续把书读完,做个响叮当的人物,让我姊姊扬眉吐气,到时你再连本带利地还我。看在你抢走我姊姊的份上,利息方面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就算你——」

「喜棠!」姊姊喜柔尴尬地快快压下她比画的手指。

「就比照目前银行贷款利率来算,如何?」顺叔叔专心垂眸燃著雪茄。

「笑死人,我这可是上等黄金咧。」哪能拿那种廉价纸币跟她比。

「这样。」顺叔叔比个手势。

「不,这样。」她狠狠比回去。

「这样。这已经是我的底限了。」他好歹也得替十四讨个公道。

「与其那样,还不如这样!」哼。

「成交。」

「喜棠……」姊姊都快羞死。圣洁的爱情竟像市场买卖鱼肉般地讨价还价。

「你放心去谈你不食人间烟火的恋爱吧,现实生活,我来替你买单。」喜棠一脸节哀顺变,拍拍姊姊肩头。「我早存了些小钱,就是为这种不时之需。只是你这一需,真把我给弄虚了。」

「喜棠,你打算在上海买栋房子给额娘的事——」

「别担心,我已经事先存妥了,你没动到我的那笔金额。」房子还是可以买,只是会小很多。

「不是,我是说,世钦哥早就知道你有秘密存款的事。」

「啥?」小脸吓到变形。

「他连你预备给额娘买房子的事也早查得一清二楚。」不过姊姊喜柔现下不便说明自己就是泄密的元凶——是世钦哥私下抓她去逼供的,不是她的错。「可是世钦哥说,岳母的房子他早已过在你的名下了,他不会让自己的爱妻悲惨到得自掏腰包买地方给岳母祝」

「哎哟,死相!」她万分娇羞地推了姊姊一记,差点害她摔到地上去。「世钦最讨厌了,老是背著我胡说八道。」

「那么,请问喜棠小姐,对於我这个做叔叔的,你又打算如何处置呢?」不但丢了自己反对小儿女私奔的立场,还被迫丢了十四。

「你得了吧,我看这事你心里八成早就有谱。」否则哪会这么爽快放手。「但的确是该给你一些补偿。」

顺叔叔苦笑。「谢谢喜棠小姐。顺家自己也有投资事业,过得还挺顺遂,不需要你破费——」

「给你纽枯禄氏的传家印玺,如何?」

她说得太俏皮,以至於顺叔叔愣到被烟灰灼到了手,才愕然回神。

「你不是很想要吗?」甚至在派对上刻意向她搭讪。

「你知道……那印玺?」

「但我不必让人知道我早就知道吧?」嘿嘿。

他反倒不知所措起来。「你就这样赏给我?你不想想那可是董世钦的护身符?」

「别耍白痴了。他本来就是个人物,哪需要啥子乌不拉叽的护身符帮衬。」她的男人还没窝囊到那地步。「你有空再到董宅找我领赏吧。这里有没有朱古力蛋糕或热可可啊?我实在不喜欢喝这咳嗽药水。」她苦著小脸搅咖啡。

咖啡馆的角落里,笑声阵阵。

十四後来果真争气,在北美闯出了名堂。六○年代初期,透过各种管道竭力抢接出在座的一些亲友,险险避过随後爆发的十年文革浩劫。

不过那是後话,不多赘述。

待咖啡馆内这一小桌的人群散去,顺叔叔才缓缓步往装饰花坛後侧的那一桌,对一名戴时髦圆框墨镜的优雅男子伫立躬身。

「四爷,如何?」

绝俊的隐约容颜,淡淡扬起嘴角。

「她处置得很好,就照她的意思去做吧。」

「是。」

☆☆☆

喜棠近来连连挨骂,旁人不禁狐疑,自己服侍多年的世钦少爷最近是不是中邪了,居然会……当场骂人?

平时他就很少表现情绪,对属下有意见时,也多半是叫入书房私下提点,给人台阶,也给人面子。但凡事一碰上二少奶奶喜棠,他就完全走样。

「不止我们,连在扬州的爸妈听见了也变脸。」璋大姊跷著长腿,坐在书房弥勒榻旁优美地吸烟。

「都是世钦啦。」喜棠躺在榻上,一边含咬国外新进口的朱古力糖,一边翻阅礼拜六杂志,任大妞妞蜷在她肚子上打盹。「他就爱大惊小怪,害我丢脸。」

「你怎么不想想你害他丢多大的脸。」璋大姊慵懒地呼出缕缕白云。「他一听说你肚子疼、痛到整个人窝在床上发冷,想也不想地就抱著你火速驾车杀入妇产科,生怕你有个万一。结果呢?」

「好啦好啦。」别再提这不堪回首的往事。「我以後不会再空腹吃冰淇淋了啦。」

「真好。」哎。「世钦被你克得死死的,他自己却还不知道。」

「我哪有埃」嗯,还是比利时进口的朱古力好吃。

「你什么时候才打算告诉世钦,你跟他的『第一次』不是在北京老家,而是在这张榻上?」

「我干嘛告诉他?哪,你要不要吃?这个咖啡色的很甜喔。」

「你这样会害他一直内疚下去。」她拣了个小黑砖放入口里。

「我就是要他心里带点儿内疚,才会宠我宠得比较起劲儿。」

世钦在她北京老家客房里醉酒,醒来後衣冠不整,一床的血,都是真的。但她始终没跟世钦讲明,他们那次什麽也没发生,她也没失身。

本来差一点点就要失身了啦,可她就是好狗运,在醉鬼世钦将她剥得差不多时,才赫然惊见她正值生理期。他醉得一脑子糊烂,仍然很尊重女性,没有趁她「不方便」的时候霸王硬上弓。但她在那时就认定,自己已是世钦的人——看都给看光了,这也算是一种很亲密的rou体关系吧。

只是她想不通,世钦酒醒後为什么那么笃定他必是侵犯过她了?好啊,他既然要这样想,她就顺著他,将错就错,打蛇随棍上。虽然世钦因此误认为她有点随便,无妨。吃这点小亏,结果赚到大甜头。

「世钦八成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是衣冠禽兽,竞把你的初夜搞砸成那样。」

「他是搞砸我的初夜啦。不过不是在我家,而是这榻上。」

「你真会利用他的内疚感。」勒索世钦更多的关爱。「不过我必须承认,这招的确有效。」

「喔?姊夫浪子回头了?」

「大概吧。」璋大姊不太自在地摆弄指间的长烟,双颊微红。「最近他都有回家吃晚饭,甚至常与我一同赴宴。」

「很好很好!」喜棠兴奋地撑肘坐起身子。「但你绝不能再犯以前那种兴师问罪的老毛病,一见面就逼供他。否则,他一定又会被你气回野女人怀里,好闪避你的唠叨。」

「我会尽量忍祝」为了使丈夫回心转意,她愿意做任何的努力。「只是,我心底仍然一大堆问号,真想问清他跟外头那些狐狸精的所有细节,问清我有哪一点不如人,问清——」

「我了解。」哎。「我明知世钦的荒唐已是过去的事,但我还是好想好想查清他那些旧帐。虽然知道了也没多大用处,我就是疯了似地好想知道。」

「这种事不是我们想知道,他们就会乖乖让我们知道。」

「所以啊,不能力敌,要以智龋」

璋大姊微蹙蛾眉。「你要怎么智取世钦?」

「灌醉他!」她双眼火亮有神地伸指斥道。「我渐渐发现,他有很多真心话和真性情,一定要在醉酒後才会显露出来。而且,他常常醒後都搞不懂也记不清自己发了什么酒疯。」

「真好。」红唇无奈地呼出缕缕叹息。「我就没你这好运。」

其实这好运风险挺大的,但喜棠多少也有点好面子,才不想泄漏自己老被醉鬼世钦整得昏天暗地。她还比较喜欢平日一板一眼的世钦,好压抑、好性格,而且常常被她整。多有成就感啊!

「都是妈给他下跪的结果。」教他这个做儿子的永不得解脱。「世钦这辈子最大的叛逆也不过是在欧洲小小自由一下,妈却吓得好像他开始杀人放火,宁可向他下跪也一定要他回复成她心目中的乖儿子。」

「世钦好像很怕激怒妈。」喜棠探问。「妈的身体到底有什么病,那么虚弱?」

「心玻她太了解世钦,就一直卖可怜来勒索他的关心。其实所有兄弟姊妹之间,她并不特别疼世钦,却要每个儿女都视她为最特别的。」

璋大姊和大哥世方都不买老妈的帐,觉得她的演技实在太烂。世钦则否,明知妈在作假,也耐心地顺她的意、听她的命令。

「真是吃亏的个性呀。」喜棠娇慵地瘫回榻上伸伸懒腰。「幸好他娶了我这个贤内助。」呵碍…

「你算哪门子贤内助。」璋大姊冷睨。「你简直跟我妈一样,净会欺负世钦。」

「人家哪有……」大妞妞,快来替姊姊作证。咕叽咕叽!

「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还跟狗玩——」

「不好了!世钦出事了!」

一楼大厅冲来的惊喝,震到宅里优闲的人们。

世方一脸惨白,身後跟著几名公司亲信,急急将事情告知宅里家人。

「绑架?」众人大愕。「现在才刚过午饭时分,哪有人挑在这时候绑架?」

「不知道,戴秘书在世钦座车遭人拦截时好像曾经反抗,结果被枪托之类的东西打破头,现在人在医院急救,内脏也有些破裂。」

「被人踢破。」一旁凑兴的纽爷爷淡淡评道。

全家人慌成一团,不敢报警又不知该向谁求援。唯独喜棠,格外镇定。沉寂半晌,才幽幽开口——

「今天下午世钦不是要亲自去竞标一块土地吗?」

世方狼狈而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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