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条路是在人情世故里,你们要主动接触世事,要尽可能多地接触人、了解人。世界之大,你们不走出书屋可看不到。”
葛先生特意对陈庆之说道:“有时间,你们到少猛家去玩一玩,少猛的武艺学得不错,你可以和少猛的师傅见见面,认识一下。猛张飞是上过沙场的人,虽然受了伤,依然还是一条好汉。那时候我们都年轻,多好呀!”葛先生显然沉浸到了回忆里。
张猛好奇地问,“葛先生,你们是一起从的军吗?”
葛先生看了张猛一眼,说道:“不是的,你师傅从军早,其次是陈庆之的父亲,我是后来因缘际会和他们一起从军的,打了那一仗,我们就分开了。那一仗,伯一的父亲战死了,猛张飞也残废了,我这个无用的废人反而完好无损。”葛先生说着说着,忽然有些伤感。
陈庆之问道:“你是怎么到的军中的?”
葛先生说道:“那一年是天监元年梁王刚刚受禅于齐,即皇帝位。我跟在卫尉参军手下做随员,可惜五月乙亥日,有贼人潜入南、北,纵火烧毁了神虎门、总章观,卫尉卿张弘策遇害。当时京城大乱,人心惶惶。早先,我在兴世馆游学时,华阳道人曾经给我一个警告,叫作遇火则退,劫后余生。没有想到应在这个事情上。此事之后,我到扬州军中效力,派驻在清流关军营中。当时,猛张飞从军多年,已经是百夫长,伯一的父亲在军中做队正,我是随营的参军。我们因为都是老乡,相互交接往来,好不快活。可是不久,江州、益州相继谋反,北魏军乘机进犯,夜间偷袭清流关。我们仓促应战,猛张飞受重伤,伯一的父亲战死,我侥幸活了下来。那天,敌军用了火攻,我军虽然居高临下,可是为烟火熏燎,反而不利,故此惨遭失败。这件事对我而言已经是第二个警告。所以,战后,我便和猛张飞一起辞军回乡,安居乡里。”
葛师傅对陈庆之说道:“猛张飞回到乡里,在大新集做了逻主,教授了不少徒弟。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你可以到大新集去见一见他,他对读书人那是真的喜欢和敬佩。你去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张猛兴奋地对陈庆之说道:“那好呀,我们明天吃了早饭就走,不耽误张师傅准备请你喝酒。”
陈庆之小声说道:“见一见张师傅那感情好,我正好可以向他请教一下功夫。不过,喝酒就算了,我喝酒不行的。”
张猛急切地说道:“那怎么能行,喝酒是必需的。虽然我只是张师傅的十八徒弟,不过你去了,我怎么也是要陪好你的。明天,我可是要传话的,就说是葛先生的吩咐。”
葛先生笑着说道:“酒可以喝一点,猛张飞好这一口。”
“那就喝两杯,我替葛先生把张师傅的敬酒给喝了。”陈庆之有一点不敢应承。这个张师傅,是个从过军的百夫长,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是惯了的,一不小心,别被他灌醉了,那可就要吃苦头了。陈庆之心里七上八下打着鼓。
葛先生说道:“那你们就早点休息吧。”
两个年轻人,赶紧站起身,你拉我拽,下楼去歇息。
夜色笼罩小院,陈庆之在熟睡中又遇见了那个梦。
无边无际的黑暗,广袤无垠的水面,一声火光冲天的巨大爆炸,把他抛进一个黑洞。
陈庆之在黑洞里踉踉跄跄地奔走着,没日没夜,没完没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已经精疲力尽,可是还在不停地奔跑,不见天日。
一转眼,他又站在一处旷野里,大雾弥天,一个白衣男子远远看着陈庆之,满面悲伤,似乎在等他,又似乎是路过。
陈庆之向那白衣男子走过去,可是怎么也不能接近他。他就在迷雾里,若隐若现,似有似无,宛如鬼魅。
突然,天空中飞满战龙,密密麻麻,蔚为壮观。陈庆之见之心喜,向满天巨龙伸出胳膊。
可是,漫天的巨龙似乎对他视而不见,依旧在天空里盘旋、遨游,和他竟是阴阳两隔!
陈伯一走在田间小路上,忽然,身边的空气变得像琉璃,他又看见了那条鱼龙,那鱼龙看了陈庆之一眼,犹如闪电刺目,不过这一次,他可没有流出眼泪,他感觉自己仿佛开了天目,看到了平常看不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