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卿必然是席间最不可缺的一大看点。
她推脱了几次,从宁燕归的小厮,到宁燕归身边的侍从,最后他那贴身女婢手持双刀站在她床前,大有一副“您不露面,我不好交差,就只好跟您同归于尽了!”的架势,钟离卿吞了吞口水。
她岂不知宁坏种内德性!定是在府上气急败坏,丢花瓶砸碗了。
她舒了口气,半挽着头发,侧歪在床上,轻轻摇着头,似笑非笑道,“桐娘,你家主子现在好大的官威啊?”
“姑娘言重了。”桐娘一身黑衣,低垂着眼。嘴角噙笑,脸上有几分亲昵之态。只是她手上的刀却一丝未动,被她直抱在怀里待命。
别看是个姑娘家,她可是宁燕归的心腹。
行事狠辣,杀伐果断。
以主子的命令为第一要事。
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或者说,不择手段。
上一世的钟离卿总好奇的不止一次打听过,桐娘究竟是从哪儿被宁坏种淘来的宝贝。
这样的人物,她真真是眼红的紧。
可那宁坏种总是凤眸一转,狡黠的冲她挤挤眼,气定神闲的得意模样,总是惹得她忍不住朝他脸上来一拳。
说实在的,钟离卿其实也挺佩服宁燕归这一点。
好像只有办宴席,还要那种排场够大,人多热闹的宴席,才是他人生中第一大要紧事。
单说那请帖,是他从泗县返程前,先派亲信快马加鞭回到安泱城挨家派发。
但凡有点权势的人家,必须人手一封。
就为一句“他宁大少爷出手,出手就是一个阔!”
钟离卿换云之进来为她简单梳洗打扮一下,边被桐娘看送犯人般,一眼不错的紧盯着上了马车。
不到半个时辰,马车便到了宁祸害在安泱城的别院。
钟离卿单手挑起帘子,远远望见,院子大门前架起一丈高的拱门,上面爬满了大红的蔷薇,浓香扑鼻,艳丽夺目。
她边跳下车,边忍不住笑着用食指点着一边候着的桐娘,戏谑道,“不知道的以为你家爷今日大婚呢!”
“就你嘴不饶人。”
身着紫衣的宁燕归从拱门穿出,大步朝钟离卿走来。走近,眼里都是花墙下那一席月牙白长裙的少女,他微微蹙起那道剑眉,纳罕道,“真是稀奇,你往日都是穿红的,今天怎么这么素净?”
钟离卿撇了撇嘴,耸了耸肩膀,“我不是说了,我要剃发做姑子去。”
“你可别跟我扯淡。昨晚扒男人衣裳的也不知道是谁!”宁燕归大手一挥,翻了个白眼,又道,“故意让你早到,一会儿替我招呼招呼。今儿那几位也来。从东边门进……”
那几位?
钟离卿那双澄清的眸子瞪的老大。
那几位应该是皇太子、皇四子、皇六子和皇七女。
他宁燕归又是起什么幺蛾子,能把这几个大佛一遭请来。
一想到前世的冤孽,她转身拔腿就走。
宁燕归愣了一下,忙揽住她的腰,毫不顾忌男女大防的将她从马车沿提溜了下来,“急什么?走什么?我接我接,你帮我招呼那些小子就行。”
“我不干!”钟离卿在他身侧奋力挣扎,就连云之给她梳好的发髻也散乱了,“我要回云香楼!”
“你瞅你,急什么!我跟你保证,今儿的小倌肯定比你昨晚那个好看。我且留给你呢!”
“宁燕归!你是不是失心疯了?!你招惹那些人做什么!”她挣扎着站直了身子,反手捉住宁燕归的领子,将他死死按在花墙上,声音暗哑,言语间道不尽的苍凉,“这江山左右逃不出一个萧字。我们何苦赌上自己的性命?”
宁燕归的脸颊被支出来的蔷薇枝杈划出一道血痕,一双总是噙着笑意,醉意阑珊的黑眸猛然焕出一道骇人的光,随即又沉了下去。只刹那间,他一改往日的轻佻模样,恍若嗜血的谪仙下凡,靡丽又骇人。
“你是谁?”
钟离卿想抽回手,可他的手如铁一般死死钳住她的手腕。背后沁了一层冷汗。
她咬咬牙,“我是谁?我他娘的是你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