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鸢仍有点不太习惯齐国繁琐的服饰穿搭,最不习惯的便是一层层的广袖以及华贵的云鬓。
如今换上一套丫鬟的衣服,倒是舒适了许多。
公主有午休的习惯,午后的梅院除了早春低低的蛙鸣声,其余万籁也都如同在令人困乏的春日中小憩。
穿过外院的假山便是梅院的大门,自从上一次被拦下后臧鸢一次都未去到过外院。远远望了一眼门口值班的两个侍卫,皆与上次的不是同一人。
她摸了摸脸颊,今日的妆容与她平时的大相径庭,就算碰到同一人,也应当认不出来。
侍卫站了两个时辰的岗,正昏昏欲睡时被人轻拍了一下,听闻是要出去采办的婢女,便挥了挥手要放她出去。
臧鸢心中猛跳,微笑着朝他颌手,便要迈出步子。
今日天气爽快,街角本该在卖山楂的大爷却没有出摊。梅院外不知道有几人守着,估计她只要一出大门就会被盯上。
“站住!”旁边另一个侍卫惊呼声传来,臧鸢不得已停住脚步。
“笨不笨啊刘大力,忘记大人说什么了?”说罢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击同伴的脑袋。
臧鸢这才转身佯装惊醒:“哎呀侍卫大哥,怪我,记性不好!忘记这个了,陆大人让我出门时给您看这个玉佩来着。”说罢从袖口摸出一块墨色玉佩。
“这是......大人的玉佩?”侍卫翻过玉佩对着阳光一瞧,一个“陆”字透出浅印。
“我得替公主采办些女子需要的东西,侍卫大人您懂的嘛......公主又挑剔得很。”臧鸢搓着手,装着一脸八卦的样子,“我瞧着那公主跟咱们陆大人,关系好似不一般哪。”
“莫要多言!”侍卫冷冷瞥她一眼,又转头向对面墙头看去。
果然梅院外还盯着人,臧鸢暗暗捏了拳。本来前日她已经与夏国的人对接上,今日却没有见到佯装成卖山楂大爷的接头人。
“侍卫大人,您看能放我出去了吗?公主这边我可耽搁不起呀。”臧鸢心中发急,若是今日出不去,那下一次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陆寄舟这边估计将她当作了什么把柄,只是将她在梅院养着,对她并无所为。
只见侍卫皱着眉犹豫片刻,但还是说出了她不想要的答案:“我还是得禀告大人。”
臧鸢连忙应下,只道回去候着消息,手却捏紧了袖中的袖筒:“侍卫大人......”“王侍卫!”
这一声叫喊令她心惊,臧鸢猛地一抬头,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王侍卫也转过了身:“灵越姑娘。”
侍卫认不出臧鸢这位夏国公主,但她的侍女灵越几天来与她朝夕相处,就算她如今化妆易容,也不难发现眼前这个婢女就是公主本人。
她心下忐忑,却见灵越朝她眨了眨眼,扭头拍了拍侍卫:“是大人特意吩咐这位妹妹的,你不放心她,还不放心我嘛?”
见侍卫还是面带犹疑,灵越直接拉过臧鸢,朝他一歪脑袋:“这样嘛,我和她一起去,我盯着她总行吧!”
王石正犹豫着应下,就被一旁的刘大力一拍脑袋。
“木石头!人家灵、灵越姑娘,你还不放心。”臧鸢眼前的另一个侍卫瞬间涨红了脸,“姑娘你且去吧!”
臧鸢默不作声,顺从地被灵越拉着出了大门。
待转弯走出了街角,灵越挽住臧鸢,附身凑近她的耳边,外人看来好似一对姐妹在低语:“公主,我是夏国人。暂且莫要声张,有人盯着我们。”
臧鸢手中被塞入一条勾结彩绳,确是夏人祭祀时会带在腕子上的,以保一年平安。抚着彩绳上的结圈,这让她略微放下心来。
她被带入一家茶水店,二人坐下后便听灵越继续道:“待会我们去南市,公主进左手边第三家首饰店后便从后门出去,我安排了人顶替您。”
臧鸢并未立即应声。
夏国形势复杂,想找寻她的人不知有几波。她被设计带进陆寄舟的梅院,然恰好能在这里遇见夏国人......当时知晓她被陆寄舟带走的,应当只有于寮,但他又是如何找到梅院,这毕竟是陆寄舟的私宅。
一旁的灵越等了半晌没等到公主的回声,她并不晓得这位公主此刻顾虑良多、处境复杂,低低催促了声:“公主?”
臧鸢醒了醒神,此刻也由不得她迟疑,陆寄舟想让她做晋山王的把柄,但她对于晋山王并不甚重要,恐怕他这算盘打错了。
对面的灵越虽是潜伏在陆寄舟私宅的人物,却神色天真单纯,不似作伪。但她可以信她吗?
窗外阳光并不耀眼,马路上还有许多行人。这条街上已是人员密集,更别说南市这样都是摊贩的集市。
或许......她将双手移至桌下,摸向拢在袖中的袖筒。没有摸到坚硬的东西,入手确是一根粗糙的软绳。
是那根平安结。
臧鸢轻吐一口气,缓慢地重新伸出了手:“你说你是夏国人,是夏国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