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虽是急毒,可因为有时间的限制,前一炷香内,紫奇的脉象不浮不沈,不大不小,节律均匀,尺脉沈取不绝,属正常脉象。花梦黎把着脉,双眼仔细地观察她,全然不敢掉以轻心。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紫奇仍安然无恙。花梦黎因记着北翼的话,所以对紫奇的血脉尤为上心。药指通心,心主血脉。然而一切正常。
毒发的过程可缓可急,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让花梦黎喘不过气。不到一刻的功夫,紫奇的脉象突然有力,端直而长,挺然指下,如按琴弦且弦细如数,花梦黎大惊!毒发於肝而非心!旋即虚脉作祟,脾亦现毒!
花梦黎立即往紫奇的指甲望去,有的表面棱线突起,有的表面下凹、甲r隐黑。她又扒开紫奇的口探去,舌苔急黄且厚,g部黑紫。更是确定自己诊得没错。
紫奇开始shenyin起来,却又强忍住,脸色亦显青黄,眉头紧蹙,着实骇人。花梦黎一时间竟看呆了,她忙回神逼迫自己镇定,拼命去想北翼教她的那些毒发先肝後脾的急毒。
共十一种──罔子、醉芜、地头藤、由子苓、苕跪倒在地上。
那佩戴短笛的女子……萧奕瑟瑟发抖,不可能!
花梦黎伸手去接南丝之吟,这g璀璨剔透的笛子──得之不易也背负太多。
十六岁的她,曾经背着沈重的书包追着公车跑,回家要做家务,还有做不完的功课,要应付两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每天上溜达一圈,周末偷闲看看电视、读,没有约会过,也没有什麽朋友聚会。
没有花枝招展的衣服,也没有买过化妆品。
顾影自怜又自找乐趣地活了八年。
是的,八年,她不会再说十六年了。
为了御风,选择了一个愿望。然而伴随着一个愿望,她变成了将军,甚至是未来的女皇。最初,她没有想这麽远。
过往历历在目,却都是她从这个世界醒来後的过往。记忆定格在吐了她一身鲜血的紫奇身上,她做得到麽统领千军万马去杀人或者杀人於无形地统治这个国家
她漠然地起身,再转身。脚下的人不敢瞻仰。
她瞥向北翼,那个夜晚,从花楼赶回莲管家住处的夜晚,她满脑幻想的小打小闹的生活皆成了人鱼的泡沫。
她又看向御风,醒来後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他,是福是祸还是福祸相依,爱他不爱他还是已经模糊,都不重要了。
她逼不得了。
至於萧奕,她会还他自由,两人的飞狗跳,她并不是乐此不疲的。
她还是想不远的,十六岁,能想多远
花梦黎一步步往回走,花理萸见她站定,便下令平身。
开口吧……还等什麽还犹豫什麽求母皇让她成为一个平民,这是她最想要的,却是违背初衷的。
“启禀母皇,孩儿现在就要实现南丝之吟的愿望。”花梦黎面无表情地开口。
众人面露诧异,除了她身後的三个男人。
花理萸听闻吃惊不小,眼皮直跳,撑着笑问,“你有何愿望”
“孩儿想请母皇答应孩儿休了御风,即日放他出g,并将孩儿的领地──卞、朔、埠三城赐予他,从此以後g中任何人不得打扰他的生活。”
准备了许久的台词,一字不差。
那是她领地内离皇城最远的三大城池,可以保他衣食无忧,世代无愁。她希望他能替代她在g外平凡、安静、快乐地度过余生。而她,会守在这个g里。
老死不相见。
如一直紧绷的弦终於断了,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一股脑说完的她什麽都不剩了。
虽然他一直知道,她的愿望与他有关,可是并不清楚具体是什麽,不准他碰她,最差休了他。但让他不再见她……御风脸色灰白,盯着她的背影,有种冲动,想求她收回,然身心俱无力。
北翼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侧脸,她怎会休御风,她对御风明明──而萧奕也一脸失色,她要把御风赶出g!
可这三人的脸色再差,也比不上花理萸和国师。
花理萸立即转向国师,瞧见她的神色便明白,不是她从中作梗,彻底慌了神。这始料未及得……花理萸声音颤抖地说道,“黎儿……这……”
“请母皇答应!”花梦黎再次开口。
花理萸再也不顾君王仪容,声音完全变了调,“不!本皇不答应!”
“如今孩儿拥有南丝之吟,说的愿望母皇必须答应。文武百官在此,请母皇勿失龙威!”她不会再让母皇逼他。
“不!”花理萸仍严声拒绝,下一刻她冲向花梦黎──的背後,一把抓住御风,凄厉地斥责道,“是不是你说的!是不是!你不是说毫无怨悔麽!你──”
“陛下!”众人疾呼。
御风扶着昏倒的花理萸,痛苦欲绝地跪倒在地上。
花梦黎转身看向他们──大殿里,只剩残局。
endif
作家的话:
卷一到这里,就完了。(近19万字,堪比一篇完整的文了,我擦汗,这文长得恐怖)
、97
花理萸睁开双眼,空洞无神地望着纱幔。
“陛下……”国师老泪纵横地呼唤。
“别说了……”花理萸有气无力地开口,“自从那孩子不要御风侍寝,自从那孩子拼命地学四术……”她轻不可闻地叹息,“我早该想到的……”
“臣真的後悔莫及,罪该万死!”国师跪地哀恸。
花理萸依旧望着纱幔,“按那孩子说的办吧,十六年前就该这麽做了……”
“陛下……让老臣将一切相告於公主吧。”
花理萸勉强摇头,“那孩子记不得是福气,不能糟蹋了。我们瞒着不也是这等初衷。她能单身一人赢了国祭,还强求什麽不求了……或许命运早变了,或者本就这样……”她闭上双眼,眼角闪着晶莹,如释重负道,“你和我,所有人都已经面目全非……十六年来,我总算能好好地睡一觉了……”
她的头疾,一直让她饱受折磨。然而这只是表面的疾痛。
既然那孩子开口,以始祖皇帝的名义,她没有再执拗的理由。
这份豁然明白已经迟了,太多的人被那命运的齿轮回碾得残缺不全。
国师将御风唤去延麓苑,瞧着他不禁又落下泪。没想到今日,十六年来的泪水一涌而出。情凄意切地叹道,“孩子,对不住。”
御风跪着,只是苦涩地笑了笑。
花理萸也准他出g了。
“御风在此拜别国师。”他对国师叩了一个头,缓缓起身。
“御风!”国师哀戚地又唤了声,可御风露出温煦的笑靥,示意她多说无意。
他回到黎风殿,花梦黎正坐着候他,他上前平静地柔声道,“我走前陪我去次栀子花园可好”
花梦黎一听,泪蓦地掉了下来,默默颔首。
如今是秋末,园子里不见白色的花朵,却翠绿依然。他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往丛中走去。两人静静地并肩行走,仿佛一对悠然惬意、散步赏景的情侣。
“我们以前也这样麽”她低着头闷闷地问。
御风望着前方,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微微摇头。
两人无言地走了段路,御风猛地将她抱入怀里。花梦黎闷在他的怀里,亦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他──没有理由拒绝,也没有机会再去拒绝。
“御风……你会好好的,对麽”他x口的衣襟湿了一片。
御风抚着她的发,没有回答。见不到她的他怎会好只是行尸走r地活着。他还有活下去的意义麽徒然等死。
花梦黎等不到他的话,只好抬头泪眼对他,“答应我,你会好好的。”
御风松开她,淡淡笑着,那笑刺疼了花梦黎的眼。而他恍然间,没了心痛,而是心寒。她给他的和他给她的情感,从始至终,都是一意孤行的。
如果坦诚相待,会不会好些可他没有後悔的余地,已是一团死结。
“我该走了。”他云淡风轻地开口。
花梦黎也辨不清心里的个中滋味,只好木木地点头。
没有缠绵悱恻,一个转身,他踏出她的世界,她未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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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皇,熙儿来看您了。”花梦熙守在花理萸的床头悄声道。
花理萸没有睁开眼,只是眉头紧了紧,咽了下口水,身心俱疲地应道,“母皇累了,走吧。”
花梦熙跪了会,见花理萸没想再搭理的样子,盯视着她的脸庞幽幽地说道,“那母皇就好好休息吧……”
花梦熙未返熙g,径直走去玥g,瞧着花梦玥寻欢作乐的靡靡之态,嘴角歪了歪,在对面坐下,面不改色地观望。
花梦玥再fangdang形骸,也没有被人窥视的趣味,遣走人和衣起身。“姐姐找我何事”声音尽是兴奋未褪的哑暗。
“没想到妹妹这麽大方……”花梦熙哼笑一声,欲言又止。
“姐姐怎麽了”花梦玥察觉她的兴师问罪,不明所以地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