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闿运虽比曾国藩小很多,但都是直呼其字,表示他与别人平起平坐的意思,事实上他对任何人都这样,这也能看出他桀骜不驯的性格。
我说道:“惭愧,刚入江西就惨遭失败,我还被太平军抓去,真是羊入虎口,所幸有贵人相助,才脱离虎穴。”两人一边说一边朝府里走去。“没问题,”王闿运听完我的话痛快的说道:“这忙我帮定了,你回去等几天消息。对了,看你这身打扮,现在下榻的地方都没有吧,要不先在我这里住几天?”想到自己现在困难的处境,也就不再客气,说道:“谢壬秋兄。”
“跟我还客气什么,哈哈哈哈哈。”王闿运大大咧咧的说道。是啊!人生在世,就应该和有意思的人在一起。***说过:丈夫要为天下奇,读奇书,交奇友,做奇事。王闿运就是一个奇男子,与他交往真有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们在交友时一定要选择品德高尚,比自己强的人,正所谓结交需胜己,似我不如无(交朋友必须找学识本领胜过自己的人,否则,不如不结交朋友)。只有这样才能彼此鼓励,一起进步。我最讨厌那种阳奉阴违,娇柔做作的人。譬如行路的人,跌了一跤,起来便走,不要做那不曾跌倒的样子出来。
过了几天,终于如愿以偿,来到了巍峨的皇宫。看着雕栏画栋,金碧辉煌的宫殿,一时竟有目眩神迷(目眩神迷:形容所见情景令人惊异)之感。来到午门,看到众大臣在这里集合,当下跟着众大臣安步当车(安步当车:慢慢地走,就当是坐车)的往前走。来到乾清宫,更加富丽堂皇,与外面的宫殿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两者相比,只有超过的地方,而没有赶不上的地方)。
当下群臣撩袍跪地,口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一时竟不知所措,直到旁边一个大臣拽我衣角,我才回过神来,也有样学样。虽不习惯,但还是勉为其难的跪了下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得不说,就这一跪一起之间,瞬间感觉自己比别人低了一等,自惭形秽(自惭形秽hui:因为自己不如别人而感到惭愧)之感暴露无遗。见微知著,窥斑见豹,从这里就能看出,封建礼教对人约束之紧,危害之深。还是社会主义好啊。
当下殿头官喝道:“有事出班启奏,无事卷帘退朝。”我趋前一步,双手抱拳,说道:“皇上,献大计以动九重,发宏论以达天听,一直是我的目标,我从未像今天这样,离目标如此之近,九重天听与我近在咫尺。请皇上为我倾耳细听”。说完躬身一揖(yi拱手行礼),继续说道:“自鸦片战争以来,西学东渐,很多有识之士认识到彼此的差距,开始师夷长技以制夷,但毕竟风气未开,西学未盛。愚认为我们此刻应该放下天朝上国的架子,取法西方。在这里我提出几点建议,譬如开矿炼铁,修建铁路,兴办新式学堂学习西方的天文历算。同时派幼童出国留学,学习西方先进技术,制造坚船利炮,洋枪洋器,短则十几年,长则几十年,中国必可大有改观。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即使没有我,不久也会有众多有识之士认识到这一点,经办洋务,一一落实。我想说的是,取法西技只是学习其枝叶,西方先进的政治制度才是其主干,我主张实行君主立宪制,精简机构,裁撤冗员(冗rong员:闲散无事的官员),提高政府办事效率,如此国运将连绵不绝。唯有如此,才不至于十年二十年之后,频频败于西方之坚船利炮,频频签订丧权辱国之条约。唯有如此,才不至于把我大好河山拱手让人,任由外国军舰在我内河领海恣意(恣zi意:任意;任性)驰骋。也唯有如此,方能在如今强国林立,列强环伺的世界中,有一隅(一隅yu:一个角落)立足之地。弱国无外交,落后必挨打。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话音落毕,本以为这一长篇大论,会获得满堂喝彩,众人支持。没想到众臣都在交头接耳,一边议论,一边对我指指点点,我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议论声止,一个大臣趋前一步,躬手一揖,气愤的说道:“皇上,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奇谈怪论。为国之道,尚礼仪不尚权谋;根本之图,在人心不在技艺。我大清百姓万众一心,足可拒丑夷于千里之外。何况我国自古以来便是万国来朝,八方来仪,岂可自降身价,学习夷狄之奇技淫巧。而他所提出的君主立宪制更是用心险恶,祖宗之法不可废,天子一言九鼎,难道还需内阁来发号施令吗?此举是置君权于旁落,置天下于水火”。
皇上在上面听着,脸上晴转多云,多云转阴。突然大喝一声:“够了!把这妖言惑众之徒赶出去。”说完便有御侍上来对我生拉硬拽,我大吼道:“不用你扶,我自己会走。”还想再说两句,转念想到伴君如伴虎。祸从口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犯不着把命搭上,这样想着趋步往外赶。来到午门外,看着巍峨的城门,浩叹一声,嘴里说道:“哎,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只怕祸不远矣,此巍峨的宫殿不久就要惨遭战火了。”说的不错,此时正值第二次鸦片战争前夕,不久以后英法联军就会攻破京城,火烧圆明园。咸丰皇帝北狩(皇帝逃到北方去的婉辞)热河,大清皇城洗劫一空。自诩(自诩xu:自夸)盛世的大清王朝现在早已是千疮百孔,纸糊的房子是抵挡不住暴风雨的,山雨欲来风满楼。
韩嘉胤来到肃府,马上收拾东西,心想万一有好事的御史(检察官)参上一折,以妖言惑众罪被抓起来,那就得不偿失了。王闿运进门说道:“嘉胤兄,这么快就要走吗?”。嘉胤说:“嗯,不能再呆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里已是山雨欲来,我要赶紧跑了。”王闿运说道:“这样也好,你先去避避风头,躲过这一阵子再说。你还是太年轻了,朝廷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想改变就改变的了的。”我默默的点了一下头,深表赞同。告辞出京,来到城外竟不知所往,想起曾国藩已墨绖出山(墨绖die出山:在守丧期间从军作战),转身南下,复投湘营。不久果然有御史上奏,请求把我这个妖言惑众之徒抓住正法(正法:依法处决犯人)。而此时我早已逃之夭夭,来到湘军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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