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凤也是个聪明的,随我蛰伏了几天,竟叫他摸索出一条路来。可惜我道行不如他,尚做不到悄无声息进去。他进去探了个路,给我带出个惊天动地的打消息来。
行月廷藏了个凡人。凡人入魔界本就逆天而行,滔天的魔气可不得要人命。执离不知从哪学来的禁术,辅以特殊手段养魔,再将魔炼化供给那凡人。竟是硬生生吊着他一口气。
“那凡人整日整夜的躺着,疯疯癫癫地说胡话。那个魔尊就守在他旁边,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玄凤不懂其中玄机,脸上对执离嫌弃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我忽然就想到那么个人——当年的蜀国太子李肃。
这么些年轮转下来,李肃不知轮回多少次了,竟还和执离纠缠着。
我暗叹一声“孽缘”,继续伺机而动。
功夫不负有心人。来到魔宫的第九日可算找到了机会。
每隔百年各族朝见魔尊是魔界的惯例。百年咻然而过,宫内上下一接到命令就忙碌起来。事情多了,就少不了要请执离定夺。进出行月廷的人陡然多了起来。
我和玄凤冒名顶替了两个婢女这几日,好歹混熟了几个人,就这样悄无声息趁乱尾随了进去。
许久未来,模样无甚变化,只是宫廊下再也见不到父亲母亲相拥一起谈天说地的情形。池中曾经从仙界偷来的、我废尽千辛万苦才堪堪养活的睡莲死了大半,连我当初养了几尾锦鲤都不见了踪影。
我摇头叹息,这执离,把原本生机勃勃的宫闱祸乱成如此这般死气沉沉的模样。
穿过层层叠叠的红色帷幔,殿内散发着一股浓烈冲鼻的腐臭味。说是腐臭味也不贴切,更像是将死之人身上弥留的死气。
秉事的领头在内屋外门处停下,隔着一段距离,遥遥看见一道背影卧在床上,他怀里还躺着一个看不起模样的人。
众魔皆将头低得快到胸口,就连秉事的语气都飞快,像是对此处避之不及。
我跟在最后面,身材矮小,不引人注目,刚好能从缝隙里偷窥过去。
执离憔悴了不少,原本的风流倜傥、阴柔俊美不复存在,满脸阴执,鬓角竟已泛白。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只能道他一句活该。
我不知他二人后来的恩怨,只是那凡人身上有咒,注定无论投胎到天涯海角都会被执离找到。除非执离自己放手,否则一个凡人之躯万万摆脱不了他。
当年在梦攸处走马观花似的旁观他们的恩恩怨怨,尚未参透其中的弯绕。
如今心里那个人住的越来越深,倒还能体会出一两分爱而不得思而不见来。
只是我自认为自己素来是个能成大事的,泼天的感情也比不过救父亲来得重要。
我又将殿内陈设看了一遍,曾经挂《翠竹山居图》的地方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