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缰绳一扯,双腿一夹,胯下的大驯鹿心领神会,立时便展开四蹄,踏着林间的积雪,朝着密林深处奔跑而去。
……
“雪漫”是诺澜族对这座世代居住古城的称呼,它坐落在白邙山深处的一处峡谷入口处,像一座巨大的堡垒,守卫着这条名为“凤凰谷”的峡谷。
据说,凤凰谷内布满了参天耸立的雪松和各类珍禽异兽,穿过幽长的雪松秘境,便可通往诺澜人的圣山----终年积雪不化的“神女峰”。
凤凰谷是诺澜人的禁地,自古以来便严禁族人和外人涉足,只有每三年一次的秋分成年大典时,经过圣灵祖屋的认可,十五到十八岁的年轻男女方可进入凤凰谷三天,他们要在这三天里,完成祖屋颁布的“狩令”,以资成年之礼。
至于神女峰,则既是禁地也是圣地,它是传说中凤凰神女的寝宫,是凡人禁制之地,世间只有一种例外:便是圣灵祖屋的每一任大祭司继任后,才能获得前往拜谒一次的资格。
几乎所有诺澜人都相信,部族是神女近卫的后裔,世世代代守卫着神宫的安宁,而雪漫城便是神宫前的屏障。
如今的雪漫城,是一座常住近万人的城市,巨大的石墙之后,千余间白桦木屋杂乱的挤在一起,纵横分布在一座十五、六丈高的小丘周围。
小丘之上则是一间巨大的、同样由白桦木搭建而成的殿宇,殿宇外墙上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绘,较之山下的木屋精致很多,这便是圣灵祖屋所在。
寻觅着若隐若现的小径,周铮羽和果儿骑着“角牛”在雪林中穿梭了四个时辰,总算踏上了一条布满了无数车辙和各色脚印的泥泞山道,又沿着山道向北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赶在入暮前,来到了雪漫城前。
日薄西山,晚霞似血,夕阳掩映下,在城楼前开阔的雪地上,高达三丈的雪漫城墙投下了长长的一道阴影。
城门外,道路两侧的巨大篝火已经点燃,跳跃的火光照亮了方圆十数丈之地,火光中,十来个诺澜男人正步履蹒跚的向城内走去,他们都戴着皮帽,身上裹着破烂的兽皮袍子,有的两人一组,扛着一根硕大的原木,有的背着一筐沉甸甸的鳟鱼或土豆,还有一人竟扛着一只刚刚猎获的山猪,猪血染了他一身……
就在此时,“叮咛、叮咛”,一阵铃铛声由远及近,一只驯鹿商队沿着山道奔驰而来,嗅了嗅他们擦身而过泛出的气息,周铮羽辨出这是贩售谷物和粗盐的商队----每年十月中旬,便会大雪封山,此后的数月间,雪漫都与世隔绝,现下,正是全城筹措过冬之时,商旅往来最为热络。
周铮羽抱着果儿,骑着大驯鹿“角牛”跟在那只商队之后,鱼贯进入了雪漫,城门防守很单薄,只有两个诺澜壮汉杵着长矛守在城内大门两侧。
入城之后,便是一块约二十丈方圆的平地:平地呈圆形,以碎石细细铺就,其上星星点点长满了地苔;中央竖立着一块巨大的白石板,下宽上薄,约二丈高、一丈阔,其上刻绘了一幅巨大的彩绘;石板四周被白漆在地上涂了一个圆圈,圈内堆了数十个石堆,每堆皆有数百块形状、颜色不一的小石块。
商队在碎石平地边缘停了下来,周铮羽也收住缰绳,让大驯鹿“角牛”站立于商队之后,不一会儿,商队中走出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约莫是那商队的领队。
胖子从腰间扯下一个布袋,从中掏出一块青色的小圆石,缓步走到白石板前的圆圈之中,弯下腰,双手握住小圆石,将其放在一个石堆的顶部,随后双手交叠,紧贴于额头,恭恭敬敬对着白石板弯腰行了一记“贴额礼”,接着,他保持这个姿态后退三步,转身回到商队的车上,在几声吆喝下,商队再次行进,沿着泥泞的街巷,朝着城内开去。
周铮羽已来过雪漫城多次,知道胖子这是在行“入城礼”:整个白邙山内外,有无数的部族,或多或少,他们都遵崇凤凰神女,而诺澜部作为传说中神山的守护者,更是在雪漫城门口供奉了这块白石板,其上雕刻了神女的法身彩绘。
传说中,神女守护着人间,她一旦感应到妖邪作祟,便会降下神力,驱除邪灵,因此,每一个远道入城的人都会将路上捡来的石块,在此献给神女,以便让神女知晓那一方土地是否安宁。
将果儿留在“角牛”背上,周铮羽翻身落地,从挎包中也掏出一块黑石头,一如之前的胖子一般,走到白石板前,恭恭敬敬放下石头,在行“贴额礼”之前,他抬头看了看那石板上的彩绘:
巨大而光洁的白石面之上,雕刻着一个骑着白色大鸟的女子,她面目模糊,血红的长发随风飞扬,全身披挂银甲,身后飘逸着如红云一般的巨大斗篷,她正手握一柄银色的长枪,枪尖迸射出万道金芒;身下的白色大鸟,有着如老鹰一般的身躯,但尾羽极长,看上去确如一只白色的凤凰。
周铮羽行完贴额礼、又后退三步,便算入乡随俗,完成了“入城礼”,他回到大驯鹿旁,翻身骑上,抱着已经昏昏欲睡的果儿,向着城内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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