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痛,我手忙脚乱地找出纱布和刀,先把子弹取出来吧,于是,没有麻药,我残忍地割破自己手臂上的枪伤,挑出子弹,忍着,忍着,惨叫还是从打颤的舌尖发出,我只觉得冷汗直流,身子似乎要碎成一段一段,恨不能马上灰飞烟灭,就在我喘息着狠下心,准备处理下一处伤口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我还是先躲了起来,其实满地血迹和狼藉是躲也躲不住的,在我确定是家人之后,在天骏回过头看到惨白的我的一刻,我心里最后的防线轰然倒塌,直挺挺地昏了过去,全身,早已湿透,脸上混着的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
幽幽转醒时,天骏坐在我身边。我心里一酸,伸出左手握住他的手,他坐到床边,两手合抱起我上身,让我的头靠在他肩伤,他又轻轻靠上我的头,我虚弱地笑道:“这次咱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深夜,我被疼痛吵醒,不停打着哆嗦,我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守在一旁的天骏已经摸索过来抱住我,轻柔地问道:“怎么了?疼吗?”我赖在他怀抱里有气无力地问道说:“疼得睡不着。我好困啊。”天骏抱我的手抖了抖,什么也没说,我却能感受到他的心疼,他想抱紧我,却不敢用什么力,终究还是我任性了,让他这样心疼,他抚着我的头发,轻轻叹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我已在他怀抱里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身上几处伤口,我只能自嘲与瘫痪无异,洗头的工作又要像从前一样交给天骏,我仰头躺着,看着情景如此熟悉,眼中隐有泪光,半晌,我下定了决心:“带我回家吧。回中国。回大宅。”天骏眼眸一亮,又有些担忧地问道:“安全吗?其实,我也可以带你去别的国家,你要假死,只要躲开认识你人多的地方就好,回家,不是最好的选择。”我微笑着说:“我知道,只是,我累了,想回家了。你放心,我到时候在脸上贴上一大块伤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五年了,家里仆从都换了,没人认得出的。”天骏听了,笑道:“那好,都听你的。再说,天塌下来我替你顶着呢。”
睡梦中,疼痛仍然没有离我而去,于是,迷惘中,它扯着我不情愿地回顾着痛苦的回忆,像以前那无数个梦境一样。这一次,我回到了五年前,学姐被害的场景,我双腿还抖着,急速地逃离现场,一声巨大的枪响,回首时学姐已轰然倒下,我顺着枪响的方向看去,第一次,我看清了凶手的容颜,那是一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我大叫着惊醒!天已大亮,天骏端着早餐走了进来,慌张地问我怎么了。是,干爸。我调息了半晌,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喃喃道:“是干爸。”
“什么?”我抓住天骏的手猛地转向他:“我想起来了,我唯一记忆的碎片,是干爸。五年前杀死学姐的人,就是他,山崎吾!”
栗原星死了。陈珊死了。
陈珊的葬礼上,无数人失声痛哭,不是伤心,是恐惧。就连平日素来没有与陈珊没有什么交往的松雪家,也是惊惧交加。陈珊都走了。日本,没人再能保护他们,日本,成了最危险的地方。即刻,松雪董事长就决定结束了日本的工作和度假,飞回中国。智慧接替了陈珊的职位,john与其不合,一怒之下带队回了美国。一夜之间,对抗组织的阵线只余一片靡靡之音。我看向飞机外有些阴沉的天气,暗笑,这就是我想要的。智慧坐如针毡倒是可怜,只是难为我对她横眉冷对训练了这么多年,她该证明给我看了,这么一点小事而已,她受得了的。
弦虽断,曲犹扬,不思量,自难忘
进家门时我真的在右脸贴上了一块大大的伤疤,还戴了一顶大大的帽子挡着脸,让天骏笑说她一向不肯施胭脂俗粉的小公主化起妆来奇丑无比。女仆好奇地一直瞅也没能瞅清我的样子。
我直接住到了天骏屋里。
我几乎不出屋门,白天,天骏出门处理公事,我也无事可做,他怕我无聊,闲下来就和我煲电话粥,工作也越来越偷懒,能陪着我就绝不离开。如果有人来例行打扫屋子,或者是在闷得慌,我就会带上需要研究的证据资料或者我想看来消遣的书离开屋子,到院子里花房去转转,到阁楼上我的小书屋做做。回来之前,瓒紧赶慢赶把天骏封上的我的书房翻修了。现在看上去,比从前还漂亮。阁楼里全用木板装饰,到处摆满了花草,阳光透进来,我坐在暖洋洋的木凳上读书,岁月静好。而天骏,总能找到我。
“最近很闲?”
“确实不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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