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那话说了,却从未真正实现过。
可是她却明白,不是他说话不算,而是其后的坎坷万千,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身不由己。
可是他还是在草原,在猫耳山用那萤火,曾为她同样幻化出漫天的花火。
还有今晚,此时……
尽管身不由己,尽管从未有过一天真正的自由,可是他却不管身在何样困境,却终究都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努力,尽一切可能,向她履行着曾经许下的诺言。
她痴痴地看着,努力努力地微笑。
这样花火漫天的夜晚,明知花火一瞬即逝,它所能带来的光明和温暖只能一瞬,可是却也不宜在这样的时候只满面的眼泪。于是她要笑,用尽了全部力气去微笑。
只希望,希望……无论天上地下,他若能看见,便也会欣慰。
终于,花火落尽,簌簌如雨。
她缩回轿中,拉严窗帘,抹去泪痕。
无论是欢喜还是悲伤,都随着这一瞬江山美人图,归于沉寂。
她沉声吩咐:“走吧。”
走吧,也许生命本身便是一场相遇,在时间的漫漫洪流里,一世也不过只是长路上的一角驿站。你我都偶然在此停脚,于是便成就了这一世的缘分。可是缘聚终有散,生也总有死,生死离别缘聚缘散,因时而已。该来的便让它来,该去的便随风去。
漫天花火落下,斜倚高楼飞檐,凉芳的双眼里也有繁华归于了落寞。
司夜染求他最后帮一个忙,他也没想到只是要放一场盛世花火。
排场果然浩大,他竟前后找了百人,吩咐好了口令,然后赶在那兰公子进秦家大门之前,一同点燃。
方才那一刻漫天花火如雨,他的眼睛也有些湿。
都是痴人,都是痴人……纵然能有这样一场纵是京师也从未见过的盛世花火,可是花火终究只有一瞬,司夜染能陪她的又能还有多远?终究只是一瞬即逝,终究拦不住她嫁入秦家的命运。
当所有花火纷纷扬扬落下,天地为之一空之时,他也闭上眼睛,轻轻说一声:“司夜染,你最后拜托我的事,我替你圆了。曾尚书追随你一场,我这也算替他尽了最后一份心力。”
一场花火沉寂下去,之前人间街道之间热热闹闹的花灯便也仿佛黯然失色。
凉芳轻叹一声,抽出紫竹箫,端坐夜空下、飞檐上,黯然吹奏。
了结了……而他,也终于只剩下了孤身一人。
这一生,再也没有期盼,没有了牵挂。
便这样地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了生,也没有了死。
兰芽的小轿停到秦府后门,兰芽自己下轿,吩咐双宝抬轿子回去。
双宝眼睛便红了,只能死死忍着。
兰芽自己进了小门,喜婆子上前见礼:“姨娘到啦?老奴早就将茶盘备好了,姨娘可先去向相爷和夫人敬茶。”
说着话,旁边的丫头上来凑在耳边说了什么。那喜婆子便掩着口笑:“既然如此,姨娘便也不必单独向相爷敬茶了,只一并敬了吧。”说着将兰芽引到了后宅正房。
这里正是秦直碧和吉祥的洞房。
只是那房门紧掩。
兰芽左右望望:“相爷和夫人何在?”
喜婆子也不好说破,只递了个大红的拜垫搁在地下,嘱咐兰芽需要跪等。
兰芽心下早已没有了悲欢,便坦然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