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揭了庄之蝶腿上的纱布,拿手按了一下脚脖边的r,r便陷下二个小坑,很久才慢慢消失。黄厂长气愤他说:”这算是什么医学院的教授;教授教授,是白吃社会主义的野兽嘛!你等着,宋医生给你贴了膏药,明日一早你就上城墙头上跑步跳高去吧!”那医生说:”老黄,别叫我医生长医生短,我可不是医生哩!”黄厂长说:”你也是死不求人,端了金碗却要要饭,在那个中学里干什么屁事一天落不下三元钱,真不如辞了职去办个私人诊所吃香喝辣!你好好为庄先生治伤,治好了,庄先生是名人,还不帮你办个行医执照!”庄之蝶便问怎么还不是个医生黄厂长才说了他一直未领到行医执照,现还在一所中学当伙食管理员,只是私下给人配药。庄之蝶倒也激动了,说:”你有这出奇手段,真是应该好好发挥特长的,当然办行医执照要卫生局批准发放,卫生局我没什么过密的人,倒认得尚贤路街道办事处的王主任,他的堂哥在卫生局当局长的。”黄厂长说:”宋医生,这你听到了吧什么叫名人名人就不一样嘛!咱们趁热打铁,今日就让庄先生领了你我去找那个王主任,先与卫生局接上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以后就不再麻烦庄先生,你直接去缠他局长!”宋医生听了,也是喜出望外,却说:”这行吗今日怎么让庄先生去!”庄之蝶见黄厂长这么顺竿往上爬地提出去办事处找人,心下有几分不悦,但见宋医生一脸为难神色,倒觉得此人老实。想现在的医院,一般是西医见了病只是推,中医见了病又只会吹。姓宋的见脚伤,没有说他能治得好也没有说治不好,庄之蝶就明白此人有信心治的。之所以有这样的医术却没有个行医执照,恐怕也是他不善于交际的缘故吧就答应可以去一趟的。宋医生就站起来说要上厕所,庄之蝶说家里有厕所,是坐式马桶的,比巷口公厕蹲着舒服。宋医生说:”正是我嫌那马桶不习惯的。”柳月就领他出了院门,指点了方向让他去了。好长时间,宋医生没有回来,黄厂长就说了药厂生产状况,千声万声地感谢庄之蝶写了那篇文章。洪江自然提出画廊董事会的事,庄之蝶还是说这事你和赵京五商量着办吧!黄厂长就要说什么,洪江忙说:”黄厂长,瞧你一身的汗,你去擦擦脸吧!”黄厂长撩起衣襟闻了闻,似有些不好意思,说:”我这胖人不耐夏嘛!”去了水池上擦脸擦脖,洪江就过去小声说:”你不要当着庄老师面提董事会的事,你也听到了,他让我全权代表了他办这件事哩!他现在有病,心里烦,当面再说了,他该怨我连这点事也办不了!”黄厂长说:”那你给我一份章程吧。这一月手头紧,下个月我带了钱去找你再说。”洪江就给了他一张章程,又给了自己的名片。这时候,宋医生总算回来了,手里却提了偌大的一个塑料袋子,里边装着两条红塔山香烟,两瓶红西凤白酒,一包寥花糖,一包麻片,吓得庄之蝶急呼:”以为你去厕所,谁知你去花这钱你来治我的病了还给我买这东西,这叫我怎么收!”宋医生红了脸,说:”第一次见到你,空手怪难看的,何况你答应去见王主任。光冲能说这一句话,哪是这点礼品能打发的”黄厂长说:”这你要收下的,等诊所能开张了;宋医生是有钱的主儿!”庄之蝶说:那好吧,现在咱们就去,把这些礼品给那主任提上。”宋医生硬不,双方争执了半日,庄之蝶留下了一条烟。宋医生就出去叫了出租车,黄厂长和洪江搀扶了庄之蝶出得巷口,四人搭车去了尚贤路。一到街道办事处主任办公室,王主任幸好在,正与人谈话哩,就先让他们在一旁坐了喝水。
和王主任谈话的是位戴着白框眼镜的女人,坐在那里,双脚绞着放在椅下,两手死死抓着放在膝盖上的小皮包儿,说:”王主任,我十分感谢你对我的关怀和信任,能把这个任务交给我,我好激动呀!昨日夜里三点钟还是睡不着的,我姐姐还以为我那个了。”王主任就说,”以为你哪个”女人说:”这怎么说呢她总是关心我的婚事,以为我有男朋友了!”工主任说:”听你们厂长说你。一直没谈恋爱的,现在是有了”女人说:”我毕业那天就发了誓的,不干个事业出来我不结婚。王主任,正因为这样,我十分看重这次机会。昨晚三点爬起来,想了许多种方案,是依照中国大唐建筑还是明清建筑,我想吸收一些西方现代建筑风格,能不能既像一种城市的雕塑,又是一种公共实用场所呢”王主任说:”这你不要急,你一定会出色完成这个任务的。讨论人选时,我一提到了你,别人还不同意,我始终坚持哇!现在看来我的眼光是不错的么!人是选对了的么!可我要提醒你,你的婚姻问题却要解决的,这么漂亮的人至今没个对象,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是你的眼光大高了吧”女人说:”我已经给你说过了,我是不干出个名堂不找的!”王主任就皱皱眉,伸手在桌后墙上挂着的一个沙袋上狠狠打了一拳。沙袋边竟还挂有一双拳击手套。女人似乎有些吃惊,扶了一下眼镜,说:”主任是拳击爱好者”王主任说,”我这是出出闷气罢了。你说你不干出个名堂不找对象,我理解你。现在不顺心的事多哩,五年前我就是这里的主任;五年了还是这里的主任。你说我不烦吗可烦厂打人去杀人去你能打了谁杀了准!在家守个黄脸婆子,你一高声说话她就没完没了地唠叨了,我只得买了这拳击手套,只有打这沙袋出气!”庄之蝶听了,心里腾腾腾地跳,倒能体谅这王主任的苦楚,一时下意识地顿了顿头,黄厂长就叫开了:”这是好主意,我那老婆是不吃亏,你打她一下,她得还你两下。男人家当然是让了她了,可你打得轻了治不服她,打得重了又伯失踏了她。我就也买这个去!”走过去竟取了手套,也真地在沙袋上打了几下。女人瞧王主任和客人说起拳击,为难了一下,站起来。王主任说,”你别走,等会儿我还要给你说话的。”女人说:”我到厕所去一下,厕所在哪儿”王主任说:”这条巷没有,办事处后院有个后门,过了后门就是隔壁那尚礼路,靠左边是厕所。你到了后门口,那里苍蝇就多了,你跟着苍蝇走就是了。”女人给庄之蝶他们笑笑走出去,又走回来,取了桌上的小皮包,王主任又说:”到了后门口,看见有一堆破砖了,你得拿一块去厕所垫脚,那里脏水多哩!”
女人一走,洪江悄声对庄之蝶说:”这女人一看就是个有钱的娘儿!”庄之蝶说:”不见得。那小皮包别瞧着高档,里面只装手纸。”洪江说:”她那么漂亮的,还愁寻不到个腰缠万贯的”王主任便听见了,说:”漂亮吧够漂亮的了!蜡烛厂三百多人,就数她出众。你瞧那脸,白里透红的,像剥了皮的蛋在胭脂盒里滚过了一样儿的!”庄之蝶说:”她好像不是工人,你们在搞什么建筑设计”王主任说:”作家眼睛毒!她是学建筑设计的中专生,毕业分配时却分不出去,省市设计院正牌大学生都闲着;哪里还能进去只好分配到蜡烛厂。现在全市有四十八条街巷没有一个公共厕所。人代会开了以后,市长提出要为市民办几件好事,修厕所就是其中之一。我是把这条巷的厕所设计任务交给了她的。大作家,多时不见你了,又写了什么,几时写写我们这些街道办事处嘛!”庄之蝶说:”那好呀,只要你当主任的愿意,我几时真的就来了解情况了!今日来却是有件事求你的。”就说了宋医生的情况,拜托他给其堂兄说说情。王主任说:”有你大作家一句话,这我能说个不字宋医生,那咱算认识了!你改日来吧,把情况写出材料,我领你去见我堂兄。”宋医生捣米般地点着头。这当儿,女人就回到了门口,在那里使劲跺脚。王主任就说:”我让你带一块砖的,你没有带吗”女人说:”我带了,可那里人排了队,排得久了我嫌砖太沉就丢了。多亏是高跟鞋,若是平底的,不知湿成什么样了!”王主任说:”这阵儿人还少的,要是晚上放完电视或是早上起床后,那排队人才多的。好多是丈夫给妻子排队,妻子给丈夫排队,旁人看见了还以为男女一个厕所哩!更有趣的是过路人又常常以为什么涨价了,开始抢购哩,不管三七二十一也排上了!”众人都笑起来。女人说:”你们办事处还有这么个后门儿,居民却要绕多长的路上了一次厕所,我越发觉得我接受的任务是多么重要!王主任,还有一件事忘了请示你,就是公厕的地址问题。今早我去这条巷看了看,北头是家饭店,厕所是不能放在对面的;南头是一家商店,但那里还有一个公用水龙头,厕所总不能和饮食用水在一块儿;唯一合适的是中段那里,可那里有家理发店,店老板听说建公厕,叫喊他家靠这小店吃饭的,谁要占他家地方,他就和谁拼命呀!”王主任说,”他有几个小命”女人就不言语了。庄之蝶看着女人怪学生气的,便觉得十分可人,问道:”听口音你原籍不是西京人”女人说:”我是安徽人。”王主任说:”阿兰,这是我的老朋友庄之蝶,是个写书的作家!”女人立即锐叫了一声,但又为自己的失态害羞得满脸通红,说:”你一进来,我就觉得这人怎么好面熟的,但一时又记不得在哪儿见过王主任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我是在电视上见过你的!”庄之蝶笑了笑,把话题避开,说:”安徽人,安徽什么地方”阿兰说:”宿州。庄老师去过”庄之蝶说:”说到宿州,我倒想起了一个人,不知你知道不知道一个五十年代的大学生,后来错划了右派,听说很能干,又很漂亮,现在只知道身在宿州,却不晓得是宿州的哪个单位”洪江说:”你是不是说和钟主编相好的那个女同学”庄之蝶说:”你也知道”洪江说:”我听周敏说过这老头的怪癖,那么大年纪了还要风流,一封封地去信,剃头担子一头热着害相思!”庄之蝶说:”你不了解实际情况别说老头的坏话!”就又问阿兰,”你知道不听说过没有”阿兰想了想,轻轻把头摇了。庄之蝶说:”你几时离开宿州”阿兰说:”离开七八年了。每年回去也呆不了多少日子。因为不是一辈人,知道的就少了。”庄之蝶说:”宿州还有你家的人吗”阿兰说:”我姊妹三个,二姐和我在西京,大姐在宿州邮电局。你要打问这个人,我让我大姐打问好了。”庄之蝶说:”不必打问,或许这人压g儿不在宿州,是别人误说了,或许此人早已不在人世上,但如果你肯帮我,我倒有事求你的。”阿兰说;”什么事能给庄老师办理,我也荣幸的。”庄之蝶便把他的名片递一张给阿兰,阿兰说她没有名片交换的,她们厂门房有电话,但那门房不给工人传;有事让给她二姐家打公用电话,这一年她们厂宿舍拆迁,她是住在二姐家的。就在一张纸上详细写了她二姐的住址、姓名、电话号码。庄之蝶谢了,就说:”到时候我来找你。”王主任见庄之蝶和阿兰说得大多了,显得不耐烦了,拿拳头击了一下沙袋。庄之蝶领会了,就对宋医生他们说:”就这样吧,王主任肯帮忙,你改日再来让主任领了去见局长。今日主任事忙,咱们就不打扰了。”众人便站起来。王主任说:”不多坐啦那有空来呀!如果什么时候牌桌上三缺一,你打个电话来,我也随叫随到的!”送客人到门口,阿兰却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个日记本来要庄之蝶签名。庄之蝶说:”签这有什么用”但还是签了。喜得阿兰送庄之蝶出门,自个先双脚从台阶上往下蹦,一蹦却窝在了那里。众人忙叫着:”脚崴了!”脚没崴着,一只鞋的后跟却掉在那里,阿兰已羞得一脸通红。王主任说:”你瞧瞧,你瞧瞧,这是干的什么事嘛!”阿兰说:”我太丢人了!这鞋才买了不长时间呀,这么不经穿的!”站起来,一脚高一脚低走不成路,王主任要去街口鞋店买一双新的来,阿兰忙说:”这使不得的,使不得的!掉了就掉了吧,我姐夫能修了鞋的。”就拣了一页砖砸起另一只鞋的后跟,一砸也砸了下来,两个后跟便装进了手提包里。看着庄之蝶他们,说声”再见”,脸上羞红还不退。
出租车先送庄之蝶回到家。这一夜过去,脚伤虽然踩实还有些疼,但真的就不用拐杖能走了。一家人好生高兴。老太太念叨是符的作用。又到第二天夜里,柳月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听着老太太在说:”符镇了恶鬼,你倒轻狂了,这里还有保姆的,让人家黄花闺女笑话”柳月以为来了人,睁眼看时,窗外的月光半明半暗,正是半夜三更,就说:”伯母你又犯糊涂了”老太太在那棺材床上坐起来,说:”你醒了,才醒的还是早就醒了”就又责备起什么人来,并拿了怀中的小鞋掷过去,很响地笑了一声。老太太有个习惯,睡觉总要把那双鞋脱了抱在怀里,说:”抱了鞋睡,魂儿不失的。人一睡觉就像是死了的,但这种死不是真死,魂出了身却在头上转圈儿。梦就是魂儿,若不抱了鞋,梦就不做了,不做梦就没了魂,人真的就要死了。”柳月不信她这话,却也不敢动她的鞋,常常晚上看电视,看一会儿,老太太就睡着了,怀里依然是抱了那双鞋。柳月不能喊她,只拿手在她眼前晃晃,瞧着她没反应,就连人带鞋抱她去棺村床上睡。有时老太太并没瞌睡,柳月用手在她眼前晃了,她说:”我没睡着的!记着,我要睡,鞋就在怀里的。”现在见老太太把鞋掷过去,忙问怎么啦,老太太说:”你老伯来了,他刚才站在墙那边,我把他打着了!”柳月一身冷汗,忙点了灯,墙边并没人,只有下午她挂衣服钉了个木撅儿还在墙上。老太太走过去m了又m那木撅,说这是你老伯的东西,怎么就变了木撅撅骂道:”这老东西哪儿来的这j神头儿!”拔了木撅扔到窗外,喃喃道:”让狗叼去,就不害人了!”
天亮,庄之蝶自个去院门口吃了牛n,又兀自听了一会周敏在城墙头上吹动的埙音,因为不自由了老长的日子,今日脚能走路,也高兴了去城墙g,周敏却已经离开那里,于是看到了初起的太阳腐蚀了那一片砖墙,红光光地十分好看,走回来,问柳月:”来过人吗”柳月说:”没人的。”又问:”也没电话吗”柳月说:”也没电话。”就喃喃道:”她怎地没来”柳月生了心眼,想起那一日他与唐宛儿的举动,就寻思是不是他们约了时间今日要来,便试探了说,”老师是说唐宛儿吗”庄之蝶说:”你怎么知道周敏去找秘书长,不知情况如何,周敏不来,也不打发唐宛儿来说一声。”柳月在心下说:果然等唐宛儿。口里说:”我想唐宛儿是会来的。”又坐了一回,还是没人来,庄之蝶走回书房写一封长信去了。
到了十点十五分,唐宛儿终是来了,在门口轻唤了一声”柳月”,笑得白生生一口碎牙。柳月正在洗衣服,弄得两手肥皂泡沫,抬头看了,又是一个盘了纂儿的发型,穿一件宽大的紫色连衣长裙,心里就说:”他们真是在偷情了!”,偏笑着说:”宛儿姐姐有什么事,走得这么急的,一脖子的汗水!大姐不在,庄老师在书房里,你快去吧。”唐宛儿说:”师母不在呀我以为师母在家才来聊聊天的。”柳月说,”大姐患过中耳炎,耳朵笨了,和她说话得大声,知己的悄悄话儿也不能说,聊天就费劲哩!”便拿眼看唐宛儿隆得高耸的x衣,偏上去手一抓那地方,问:。”哟,这衣服颜色好漂亮哟,在哪儿买的”说是拉着看衣服,手已抓住了衣里的n头,疼得唐宛儿拿拳头就来打,两人正闹着,庄之蝶从书房出来,与唐宛儿问候了,就坐下没盐没醋说了一堆闲话。庄之蝶说:”今日就在我家吃饭吧,你师母总唠叨你在那边没什么可做的,要叫了你过来吃吃。”唐宛儿说:”我不吃的,我那边什么都有的。”庄之蝶说:”不会让你付钱的。柳月,你去街上割些r,买些韭黄,中午包饺子吃吧!”柳月说:”我也思谋着该去菜场了!”就拿了篮子出门走了。
柳月刚一拉门,唐宛儿就扑在了庄之蝶的怀里,眼睛就潮起来。庄之蝶说:”你又要哭了,不该哭的。”妇人说:”我好想你,总盼不到三天时间!”两人搂抱了狂吻,妇人的手就到了庄之蝶的腿下去。庄之蝶却用嘴努了努那边的卧室,妇人意会,就分开来。庄之蝶在老太太的卧室门缝往里瞧,见老太太又睡着了,轻轻把门拉闭,先去了书房,妇人也随后蹑脚儿进来,无声关了门,就又作一处状,极快地将衣服脱了,庄之蝶说:”你没穿r罩也没穿裤头”妇人说:”这叫你抓紧时间嘛!”庄之蝶就一下子把妇人按在皮椅上,掀起双腿,便在下边亲起来,口口口口口口(作者删去四十二字)妇人越是扭动,越惹得庄之蝶火起,满舌满口地只顾吸,一时却又觉得自己的脊背痒,让妇人去挠,妇人说:”是一只蚊子叮哩,大白天还有蚊子!”手就在那里搔起来,还在说:”你叮的什么你你你叮的什什什么么哟哟……”突然手不搔了,眼珠翻白,浑身发僵,庄之蝶感觉又有一股热乎乎的水儿流出来。口口口口口口(作者删去三百三十三字)庄之蝶站起来着着她笑,妇人问:”什么味儿”庄之蝶说:”你尝尝。”嘴又对了妇人嘴,蹬了腿挺直身子,不想哎哟一声人竟倒在了唐宛儿身上。妇人间:”怎么啦”庄之蝶说:”伤脚疼了一下。”妇人便说:”你不该用力的。”庄之蝶说:”没事。”又要重来。妇人就说;”那让我出些力好了。”站起来让庄之蝶坐了椅子,口口口口口口(作者删去二十五字)庄之蝶忙说:”不敢叫的,老太太在那边!”妇人说:”我不管!”还是叫。庄之蝶便拿手帕塞在她口里,妇人咬了,口口口口口口(作者删去十八字)庄之蝶说:”快穿了,柳月怕要回来了!”妇人方穿了,梳头擦汗,问口红还红不红口红当然没有了,全让庄之蝶吃了。庄之蝶便拿了唇膏给她涂。末了,一揭裙子,竟要在妇人腿g写字,妇人也不理他,任他写了,只在上边拿了镜子用粉饼抹脸。待庄之蝶写毕,妇人低头去看了,见上边果真写了字,念出了声:无忧堂。便说道:”这是书斋名嘛!”庄之蝶说:”那我几时用毛笔写了,贴到你的房子去!”妇人说:”人真怪,长个头脑生烦恼,又长了这东西解消烦恼!你吃饱了吗”庄之蝶说:”你呢”妇入说:”我饱了,吃饱一次,回去就可以耐得一星期的!”庄之蝶说:”我也是。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过了!”妇人说:”那你为啥不快些娶了我”庄之蝶听了,就勾下了脑袋,一脸痛苦状。妇人说:”不说这了,说了又是心烦。就是将来不结婚,我也满足了,我这一辈子终是被你爱过的,爱人和被人爱就是幸福吧!”庄之蝶说:”是这样,可我还要给你说:你等着我,一定等着我!”就重新到厅室,又说了一会话,柳月就回来了,去忙着剁馅儿包饺子。唐宛儿看了表,就说:”哎呀,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还要给周敏做饭的,他一连三天去找秘书长,总是找不到人,今日说不找到人他就寻到秘书长家,坐在那门口死等呀!”说着真的要去。庄之蝶说:”真要走,我也不留你了。你不是要看书吗,你忘了拿书了。”就和妇人到书房去,柳月在厨房想,别拿走了她正在看的一本书,就放下剁馅儿的刀过来看,却见书房的门半掩了,门帘吊着,那帘下是相对的两对脚,高跟鞋的一对竟踩在平底鞋面上,忙踅身又走回厨房。后听得唐宛儿说:”柳月,我走了。”看着唐宛儿出去走了,也未相送。
庄之蝶送唐宛儿回来,就来厨房帮着扫择下的菜长的”破烂哟,承包破烂一喽!”柳月说:”大姐,收破烂的来了,把后窗g那些空酒瓶、废报纸卖了吧,改日来客,也显得干净。”夫人点头,两人拿了废旧出来,院门口已亮了路灯,那老头仰躺在架子车的草垫上吸烟,吸一口吹一口,自得其乐。牛月清说:”这么晚了,你老还收破烂”老头并不看,吹了一个烟圈说:”这么晚了,有破烂嘛!”柳月就吃吃笑。牛月清说:”瓜女子,笑个什么”柳月说:”咱是一肚子烦恼,你瞧他倒乐哉!早听说他会谣儿,让他说一段儿!”就对老头说,”喂,你来一段谣儿,这废旧就便宜卖你。”老头还是不看,忽地喷一口烟,直溜溜冲上路灯杆上的灯泡儿,绕开来像是一层云,几只蚊子就忽隐忽现。老头说:”你睡沙发床睡的是草垫子,我睡草垫于睡的是沙发床。两只仙鹤在云游哩。”柳月觉得古怪,呀呀直叫。牛月清说:”柳月,说话稳重些。”便对老头说:”你老人家辛苦,今晚也不知歇在哪里”老头说:”风歇在哪儿我歇在哪儿。”牛月清又问:”这么晚了,你吃过了吗”老头说:”你吃了也是我吃了。”牛月清说:”柳月,快回去拿了两个馍来。”柳月不愿意,但还是去了。老头不谢也不拦,跳下车称了废旧,一分钱一分钱数着付款。牛月清不要,老头还是数。牛月清说:”老人家,人都说你能说谣儿,我有一事要求你的。”老头就停止数钱,痴在那里不动。牛月清见他听着,便大略谈了丈夫是搞文化宣传的,市上人大会改选,也是为了别人,把一篇文章在报上发了,人大主任因此未能当选上,结果丈夫却遭人暗整,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了一遍:希望老头能编个谣儿街上说出,也给丈夫出出气儿。老头没有言语。柳月拿了馍出来,老头一手交那一堆分市,一手收馍。牛月清还是不收那钱。一堆分市就放在地上,老头拉车却走了。牛月清叹一口气,后悔白给他说了半夭,才要转身进院,却听得老头在灯光昏暗的巷子那头一字一板念唱起来了,牛月清听了听,说:”他念唱的是些什么,并不是我要他编的内容。”柳月却说这谣儿好哩,回来等夫人先睡了,自个儿去书房竟把老头说的谣儿记下来。果然以后这段谣儿就在西京文化圈里颇为流行。柳月当时记的是:房子。谷子。票子。妻子。儿子。孙子。庄子。老子。孔子。活了这一辈子。留下一把胡子。
柳月记录了谣词,脱得衣服来和夫人睡一个床上。牛月清并没有睡实确,手m了柳月的身子,觉得光滑而富有弹x,便说:”柳月,你一身好r。”柳月经她这一m掌,也麻酥酥发痒,两人又说了一些活儿。后来说:”睡吧。”就都睡了。昨天夜里的一场雷雨,热气杀了下去,也是柳月前一夜未能睡好,已是疲倦之极,这一觉就睡得很香。但是,似乎在梦里,也似乎并不是梦吧,她却迷迷糊糊听见了有一种声响,这声响十分奇怪,长声地shenyin,短声地哼叽,而绝没有什么痛苦的味儿,且后来声响忽紧忽缓,忽高忽低,有时急促如马蹄过街、雨行沙滩,有时悠然像老牛犁动水田、小猫舔吃浆糊。不知怎么,在这声响中自己竟浑身酥软,先是觉得两条胳膊没有了,再是两只腿也没有了,最后什么也没有,只是心在激烈跳动,一直往上飞,往上飞,飞到一朵白生生的云上了,却嗡地一头栽下来就醒了。醒了浑身乏困,一头一身大汗,奇怪刚才是那么舒服!倏忽觉得下边有些凉,用手去探,竟湿漉漉一片,就赶忙用单子来擦,同时也听见了夫人在床上也哼哼不已。她叫道:”大姐,大姐,你做噩梦了吗”牛月清就醒了,在月光映得并不黑暗的夜色里睁大了眼,茫然地躺了一会,突然一脸羞愧,说:”没的,柳月,你没有睡着”柳月说:”睡着了,我好像听到一种响声,好奇怪的,听了倒像过电似的。”牛月清说:”我也似乎听到的。”就都疑惑不解。牛月清说:”多半是做梦。”柳月说:”多半是做梦吧,梦做到一块了。”牛月清又问:”柳月,你醒来早,听见我刚才在梦中说胡话了吗”柳月说:”你只是哼哼,我怕你在噩梦里大受惊,才叫了你的。”牛月清说:”没事的,哪里就是噩梦了,你睡吧!”却爬起来上厕所去了。柳月也想去厕所,去了,见夫人换了neiku泡在水盆里,柳月立即明白夫人和自己一样了。
清虚庵始建于唐朝,相传那时殿堂广大,尼僧众多,香火旺盛倒胜过孕璜寺的。到了明成化年间,关中地震,倒坍了一半屋舍,自此一厥不振,再有修缮也只在剩余的一半地盘上。”文化革命”年月,更是惨不忍睹,屋舍被周围的工厂抢占了大半,三十多个尼僧一尽散失,直到了宗教恢复正常,四处搜寻当年的尼僧,才知死亡的死亡,还俗的还俗,唯有五个虾腰皮的老尼还散居在西京三个郊县五个村子。动员了抖抖索索重返庵来,一进山门,见佛像毁塌,殿舍崩漏,满地荒草,几十只野鸽子扑扑棱棱从那供桌下飞出,一层鸽粪就撒在身上,五个师姐师妹抱头痛哭。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们自感佛心未混,大难不死也必是佛的旨意要她们来守护这座庵的,遂剃了已灰白的枯发,穿了那黛色斜襟僧服,虽无甚多善男信女布施贡献,但靠得市民族事务委员会的一点拨款,总算是清虚庵早晚又响了幽幽的钟声。数年过去,即使复修了大雄殿,彩塑了观音菩萨,翻盖了东西禅房客舍,却无力修建大雄殿后的圣母殿,庵的前院左边右边,侵占地盘的工厂和市民依然未搬出去,使庵院成了一个倒放的葫芦状。而这些老尼更是衰迈了,且没一个能识文断句。终日只会烧香磕头,所背诵当年背诵过的经卷,已遗节忘章不能完全,被孕璜寺、卧龙寺、桂花寺的僧人取笑。当佛教协会从终南山千佛寺调下几个年轻尼姑补充到庵里来的时候,也就是慧明佛学院毕业挂单在孕璜寺的日子。慧明到了孕璜寺,见这是和尚尼姑共存的大寺,真人高僧自是不少会就谋算一日要去清虚庵。只因初来乍到,不知那边底细,佛协征询她的意见,意欲她去,她只是回绝。但却开始张罗清虚庵的事情,帮忙起草收复占地、申请拨款的报告,直到一切摆布顺当,且有了相当影响,她便要求去了那边。在清虚庵,慧明并不立即任当家人,先是尊那老尼出头她作助手,偏故意让老尼出丑,显出窝囊无能来,自己便不久博得众尼姑信任,拥戴她取代老尼。意明从此施展浑身解数,上窜下跳,广泛社交,竟也争取大批专款,极快速度修建了圣母殿,彩绘了廊房。因那些侵占户一时难以搬迁,她翻阅了西京府志,竟查得记载清虚庵的文字中有一句”相传杨玉环曾在这里出家”,便如获至宝,复印了十多份分别寄至省市民委、佛协;又托孟云房写了一份报告,大谈杨玉环出家过的寺院于宗教史上是如何重要的古迹,且振兴西京,发展文化旅游,这里修复了旧貌会怎样成为旅游热点。于是惊动了市长,召开民委_佛协和侵占清虚庵地盘的工厂、单位及房管局等部门会议,要求腾出占地,愈快愈好。结果除了那一幢五层居民大楼无法搬迁外,占地全部收回。慧明功绩昭著。就又修了山门,虽不是往昔木雕石刻的牌楼,却也不亚于孕璜寺的气派。庵里众尼欢呼,佛教系统上下佩服,这慧明自然顺风扬花,上下活动了,争得了监院身分,要选定黄道古日来升座了。手机用户访问:m.heb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