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江山第一部-第五十二回_ 御宅屋自由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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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1 / 2)

柴皇帝登楼吐豪言

符皇后香消馥蕙宫

赵匡胤随军回到开封,未做停留,快步回家。走到家门口,推开院门,赫然看到屋檐下挂着两盏白灯笼。他心中大惊,当即奔进堂屋,伏在棺椁上失声痛哭,道:“阿爹,儿子回来晚了,儿子不孝...”为了撑住这个家,杜氏始终没有在人前哭过。赵匡胤终于回家,她一颗心终于放下,也哭泣起来。他们这么一哭,贺贞也跟着抹起了眼泪。赵普劝道:“老将军走的倒也安详,请将军节哀,先换上孝服。”苗训道:“是啊,老将军的后事还没有完,将军不要自己先乱了方寸。”赵匡胤于是止了泪水,换上孝衣,跪在棺椁前,磕了三个头。

杜氏叹道:“你的事,赵先生和苗先生都说过了,你阿爹命该如此,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了。”赵匡胤道:“阿娘,都是儿子的错,要是当夜打开城门,迎阿爹进城,阿爹也不病情加重。”说道最后,已是泣不成声。杜氏抹了抹泪水,道:“你阿爹一生操劳,现在好了,不必再奔波了。”

赵普道:“按照古制,无论做多大的官,一旦遇到双亲亡故,必须立即辞官,回家守孝三年,否则就是不孝,将军应当立刻向陛下辞官。”赵匡胤答应一声,当即进宫觐见柴荣,道:“陛下,臣父病故,臣要辞官回家守孝了。”柴荣唏嘘不已,叹道:“老将军一生南征北战,想不到去的这般匆忙。”又对侍立在侧的孙延希道:“草拟一道诏书,追赠老将军太尉、武清军节度使。”赵匡胤跪下谢恩,道:“臣代先父叩谢陛下。”柴荣道:“老将军有功于社稷,追赠太尉、武清军节度使恰如其分。”又对孙延希道:“赐一百贯帛金,你替朕去赵家,祭拜老将军。”孙延希应声说是。

得到赵弘殷病故的消息,张永德当即带领石守信等诸军官上门祭拜。他知道赵家人口多,并不宽裕。置办酒席、修造坟墓,方方面面,开销不少。办完丧事,原本并不富裕的赵家,只会更加拮据,于是私下里赠送了五百贯帛金。五百贯铜钱在他眼里不过九牛一毛,但是于赵匡胤而言却是一笔巨财。他虽然感激不尽,但是屡受资助,不好意思收下,推辞道:“驸马送的帛金实在太多了,末将不能收。”张永德微微一笑,道:“给老将军操办丧事,花钱的地方太多了,你家也不宽裕,我都知道。你是我的心腹爱将,我不帮你谁帮你?老将军戎马一生,丧事一定要操办的热热闹闹。”赵匡胤还要推辞,张永德道:“我还要进宫与陛下商量训练水军的事,有话以后再说。”言罢转身而去。

张永德来到皇宫,柴荣正和王环观看地图。柴荣问道:“你去过赵家没有?”张永德回道:“臣去过了,操办完丧事,赵匡胤就送棺椁回洛阳安葬。”柴荣点了点头,转过话题,道:“不是淮南绵绵不绝的雨水,还看不到禁军的不足。这次吃亏就吃亏在没有水军,倘若有水军,早就渡过了长江,何至于被迫退兵?朕在淮南就说过了,要训练一支水军,朕准拟让王环出任水军都虞候。”张永德早就知道组建水军的事,急切问道:“请问陛下,这支水军是隶属于侍卫亲军司,还是殿前司?”在他心里谁任水军都虞候无关大局,重要的是这支水军隶属于谁。倘若隶属于侍卫亲军司,那么侍卫亲军司马步水军齐备,不但实力压过殿前司,李重进也更加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张永德的心思,柴荣岂会不知道?李重进与张永德明争暗斗,互相制衡,更有利于他掌控禁军。冷眼旁观,一切看破不说破。柴荣道:“李重进在淮南,这支水军就隶属于殿前司罢。”张永德心中大喜,但是脸上却不动声色,道:“臣一定把这支水军训练的驰骋江淮,无人可敌。”柴荣点了点头,道:“可惜赵匡胤有孝在身,要守三年孝,不然可以协助王环训练水军了。他在六合处斩了十三个临阵退缩的士卒,军法森严。在淮南连克数城,勇不可挡,也功不可没。”赵匡胤要居家守孝,三年不能为官,张永德忽觉心中空空落落,似乎少了甚么似的,于是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道:“赵匡胤治军有方,有目共睹,陛下如果觉得他可以帮到王环,可以夺情。”‘夺情’又称为‘夺情起复’,意思是为社稷夺去孝情之情,可不必去职,以素服办公,不参与吉礼。各朝各代都以孝治天下,亲孝最重。夺情原本少见,但是在战场上,原谈不上‘丁忧’,称之为‘墨绖从戎’,或者‘金革之事不避’。

柴荣想了一会,道:“为了操练水军就要赵匡胤夺情,似乎有点不近人情,这事以后再说。”顿了一顿,又道:“我想过了,在京师开凿湖池,训练水军。湖池连接汴河,交战的时候,战船由汴河直达淮河长江。”张永德道:“臣觉得开凿湖池不但耗费巨资,而且无风无浪,莫若就在黄河岸边训练水军,只须打造战船。不但可以节省时间,而且能节省钱财。”柴荣也知道湖池里练出来的水军,终究不如长江黄河里练出来的水军。之所以这般大费周折,是因为高平之战七十余名将官临阵退缩,已经没有信任的大将了。水军乃是新组建的,更是将来的致胜法宝,无论如何也要在自己的掌控之下。王环乃是降将,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柴荣吩咐下来的事,只能尽力而为,因此始终缄默不语。柴荣乾纲独断,道:“这件事就这样定了,即刻打造战船,开凿湖池,不可延误。”张永德和王环领命说是。

退出大殿,王环道:“如今末将是驸马的部属了,还请驸马多多关照。”张永德笑道:“好说,好说。”顿了一顿,又道:“开凿湖池训练水军怎么比得上在黄河里训练出来的水军,究竟是谁出的主意?”王环见他语气不善,大有责问之意,不禁诚惶诚恐,欠身道:“回驸马,是陛下自己的主意,末将从来没有多说一句话。”张永德道:“你从前是水军虞候,难道不知道训练水军要在黄河里或者长江里,这样才能身临其境吗?”王环道:“末将当然知道。”张永德脸色一沉,道:“既然知道,为甚么不劝劝陛下?”王环叹息一声,道:“末将乃是降将,知道自己的身份,更知道该说甚么不该说甚么,该做甚么不该做甚么。陛下主意已定,我这个降将还能说甚么?”言辞之间透着几许无奈。

张永德道:“是啊,陛下吩咐下来的事,咱们做臣子的照做就是,这件事我不怪你。不过以后你要好生训练水军,如果打了败战,丢了殿前司的脸,丢了本驸马的脸,本驸马决计不会姑息。”王环连声说是,又道:“末将这些时日一天也没有闲着,早就就亲手画好了战船的图纸。”张永德道:“去殿前司说。”来到殿前司,王环打开图纸,道:“驸马请看,这就是末将亲手画的战船,战船分为大中小三等,大战船可载三百人,不仅可以载人,还能转运军械战马以及粮草辎重。因为体型硕大,不及小战船灵活。中等战船可以载一百至一百五十人,体型介于大小战船之间,南唐用的大多是这种战船。小战船可载二三十人,因为体型小的缘故,在水面上来去自如,可以大量建造,用以平时巡视。”他精通水军之事,打造战船用甚么木料,用多少钉子,当下一一详细道来。张永德连声称好,道:“还等甚么?即刻依图打造战船,训练水军。水军的人数是五千人,务必精挑细选。”王环应声说是。

得到赵弘殷病故的消息,远在陕州的潘美不假思索,当即告假来开封祭拜。赵匡胤性情豪爽,交游广阔,朋友众多。众朋友帮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齐心合力,把丧事操办的热热闹闹。这天赵匡胤置办了几桌酒席答谢众人,端起酒碗,道:“多谢众位兄弟朋友帮衬,我心中感激不尽,千言万语道在这一碗酒里,我先干为敬。”言罢一饮而尽,又道:“众兄弟都辛苦了,请吃好喝好。”众人有说有笑,推杯换盏,欢声笑语,吃喝起来。

张琼不和赵匡胤一桌,他猛然想到一件事,站起身来,冲着赵匡胤道:“都虞候明天送老将军的棺椁回洛阳,我和你一起去。”又问石守信等人,道:“你们去不去?要是不去就不是好兄弟。”石守信道:“都虞候的事就是咱们的事,当然要去。”张琼道:“一言为定,今天不回去,明天一起动身。”石守信笑道:“还回去干嘛?”赵匡胤站起身来,道:“众兄弟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已经辞官,要守孝三年。而众兄弟都是官身,不能因为我家的事而耽误了大家的前程。”张琼嚷道:“大不了咱们一同辞官,过三年再一起回殿前司。”赵匡胤见他见识幼稚,笑了一声,道:“你以为殿前司是你家的菜园子,想出就出,想进就进的吗?大家能有今天的地位来之不易,务必要好好珍惜。听我一句劝,好好做官。我又没有走远,以后还是能够经常相聚的。”张琼虽然心中极不情愿,但是赵匡胤所言不但入情入理,而且为自己这些人着想,只得道:“好罢,咱们听你的就是。等你回来,咱们再为你接风洗尘。”赵匡胤笑道:“这才是好兄弟,我敬众兄弟一碗。”

众人对饮之后,赵普笑道:“他们不能和都虞候一起去洛阳,我却可以。”赵匡胤道:“你也是官身,也不行。”赵普道:“我原来是滁州军事判官,现在滁州回到了南唐人的手里了,我这军事判官也名存实亡了。”赵匡胤沉吟片刻,道:“你若没有事,跟我一起去洛阳也好。”

次日,赵匡胤和赵匡义,以及赵普、苗训一同运送棺椁前往洛阳。回到洛阳之后,先把棺椁停在赵氏祠堂。苗训不但精通医术,还精通风水堪舆之术,选了一个风水宝地,赵匡胤当下请了几名工匠修建坟墓。虽然张永德赠送五百贯帛金,众兄弟也慷慨解囊,但是方方面面都要用钱,时至今日,已然所剩无几了。

棺椁下葬的那天,韩令坤的父亲韩伦也来送赵弘殷最后一程。他与赵弘殷乃是至交,自从韩令坤成为节度使之后,就回到洛阳享清福了。他一面烧钱纸,一面道:“老兄弟,哥哥送你最后一程了,愿你九泉之下安息!”自此阴阳割绝,再无相见之日。想到伤心处,不觉落下几滴老泪。

在赵匡胤心中,父亲虽然戎马一生,但是到老才官至侍卫亲军马军都虞候,成了韩令坤的部将,太尉、武清军节度使还是死后追赠的。纵观这一生,实在平平无奇,庸庸碌碌,没有一点可圈可点之处,也没有一点出采的地方。只是这些念头深藏心底,即便偶尔想到,也是稍纵即逝,不再深究下去。目注棺椁下葬,赵匡胤心想父亲这一辈子没有后台没有靠山,如同尘埃一般的小人物,在这兵连祸结的乱世之中,仅凭一己之力,就养活了一家老小。为这个家遮风挡雨,用尽全力。实在是举步维艰,殊不容易。其间多少艰辛多少无奈,又岂是自己所体会的?从前还隐隐约约有些看不上父亲,只到此刻才体会到父亲的伟岸。目注静悄悄的坟墓,他又是悲从中来,伏在坟墓上失声痛哭,道:“阿爹,儿对不起你...”韩伦劝道:“贤侄,赵老弟的事,我也知道一些。你奉命守城,当夜不放他进城,其实也没有错。”顿了一顿,又道:“其实赵老弟是放不下家,不像我没心没肺。儿子在战场上拼杀,我却在洛阳享清福。”

过了许久,赵匡胤方才止住泪水。韩伦道:“贤侄甚么时候回开封?”赵匡胤道:“侄儿想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再回去。”韩伦点了点头,道:“我看着你和德顺一起长大,当你如同自己的儿子一样,这段时间就住在我家。”赵匡胤道:“多谢伯伯好意,侄儿想住在赵家祠堂。”韩伦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强求,道:“短缺甚么,尽管开口。”赵匡胤道:“侄儿不会客气。”韩伦笑道:“这就对了,人生在世,过去的事就过去了,甚么都要往前看。你父亲已经入土为安了,无论谁对谁错,都烟消云散了。”赵匡胤道:“侄儿记住伯伯的教诲了。”

分手之后,赵匡胤四人买了木板草席,在赵氏祠堂搭了四张简易的木板床。赵匡胤道:“为了我的家事,连累你们遭罪了。”赵普道:“咱们若是贪图安逸享乐之人,也不会随你来洛阳了。”苗训点了点头,道:“朋友相交,贵在知心。在别人眼里,这里或许简陋。但是在我看来,却是难得的清静。身处清静之处,若不读书,岂不辜负了大好光阴?”言罢拿起携带的书籍,心无旁骛,仔细品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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