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的女子,发辫乌黑,皮肤白皙,眉眼间柔情似水,一袭浅云色绸纱舞裙,以金丝绣纹纱遮面,风姿绰约,如盛开在轻绡薄雾中的花朵。
楼浔不是第一次在父亲的书房里见到这幅画,以前它被藏在书架后面的暗格里,有一次他来此寻书时无意中发现此画轴。
那时他年少不知事,拿着这幅画跑去问父亲,画中人是否就是他的母亲。他记得父亲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画卷,告诉他这不过是一幅旧画,无甚重要。他不敢追问,没想到今日会在父亲的案桌上再次见到这幅画。
这些年与漠北人士有些接触,楼浔认得女子所着服饰为漠北常服,可是为何父亲会留着这幅画呢,还时常拿出来探看?
楼豫章察觉到他的目光,随手将画轴卷起,面色凝重地站起身走至楼浔面前,“清旭,为父早与你说过,咱们在十几年前遭遇大灾,只剩下咱父子俩逃走都城。”
“父亲,孩儿能相信你吗?”楼浔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自己尊敬的父亲,“我记得,多年前,我曾拿着这幅画问过您画上的人是谁,当时您告诉我,这只是一个不重要的人。可是如果她真的不重要,这幅画值得您收藏这么多年,还会出来睹画思人?”
楼豫章背手而立,一言不发。
“这些年您从来不曾提及母亲,她既是难产而亡,为何家中连她的牌位也没有,她就这么不值得你留恋吗?还是画上的女人对你来说更重要?”楼浔指着案桌上的话问道。
“你母亲......你母亲她过世多年,咱们不能一直活在过去,一个牌位能做什么,立与不立有什么区别。”楼豫章说道。
书房外,风渐紧,不过一刻的时间,天就暗了下来。
“父亲,您若如此说,那画中人呢?她是谁?”楼浔步步紧逼,今天他一定要将一切问个水落石出。
楼豫章咬紧了牙根,脸颊两侧的咬肌若隐若现,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她是为父的故人,当年我有愧于她,此生难以为报。”
“真的是这样吗?”楼浔站起身,捧起案桌上的画卷,“小的时候,我身上有一枚白玉葫芦,和您这幅画中的一模一样。”
那幅画中,女子的右手腕上戴着一枚一模一样额白玉葫芦,就连那一丝血红的位置也是分毫不差。当年,管家曾说过,这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叫他好好收着,莫要让父亲看见平白惹他伤心,因此这些年楼豫章从不知道这枚玉葫芦的存在,更没想到,景阳公主衣襟上的挂坠就是当年的白玉葫芦手链。
楼豫章看向画卷,身形趔趄,原本平淡地神情瞬间出现了裂痕,这世间人有相似,但玉器却是独一无二的,每一块玉都有它独特的成色,仿制不来。
“您还是不想告诉孩儿真相吗?”楼浔继续问着,“她到底是不是我的母亲,她到底是谁,我们到底是谁?”
话至此处,楼豫章退无可退,干燥地嘴唇嗫嚅着,片刻方发出声音:“今日你来问我这些,想必是听到了些什么。既如此,我便将一切告知于你,以后的事情你自定夺吧。”
楼浔心中想知道一切,但又害怕听到,他在辰国长大,早已习惯这里风土人情,心中充满了为辰国尽忠的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