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处处风光,云州最有名的,当属荷月湖。
荷月湖名副其,栽满荷花,盛夏仲夜,溶溶月光洒落湖面,满目荷塘月『色』,流萤飞舞,美不胜收。
谢重锦曾无数次游览荷月湖。白日里,湖上会有坐着乌篷船的采莲男子,模样清秀,温婉动人。夜里他乘坐画舫,湖上灯火与萤火相融,天上月光与星光相印,舫内琵琶男弹唱着吴侬软语的小调,舞姬跳着风情万种的舞蹈,赏美人,观美景,谁见了要羡慕当皇帝真,可以这样自在逍遥。
他从不觉得自在,更不觉得逍遥。再美的风景,他也无心去赏。
他心知,无论是采莲人,还是歌姬舞姬,不过是地方知府刻意安排,用来讨他的手段。画舫周围的所有游船是保护他的人手,闲杂人等早已被清场,突然冒出个姿容姣的采莲者,一举一动带着恰到处的精心设计,真当他眼瞎不出来么?
但他出来没用,玩家大多不挑,会将采莲人或是歌姬舞姬之类的收入后宫,还会赏赐进献美人的知府。每每令谢重锦无语至极,连带着对游荷月湖这事也充满厌烦。
但陪他一起的人是陆雪朝,又不一样了。
钦差在奉命严查云州知府,云州知府在焦头烂额担心项上人头,一时无人顾及帝后踪,以帝后在宫中休息。
殊不知皇帝陛下已经带着皇后殿下偷偷跑出去玩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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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每次出巡,要有一大堆准备工作。仪仗,随从,安保,清场……算明着说要微服私访,暗中保护的人一个也不少。
谢重锦对这些流程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在厌烦透顶,只想和陆雪朝真正自由地敞玩一回,不被任何人盯着,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做么做么。
他也不担心有刺客。反正按照游戏设定,他勤政值没掉到60以下,永远不会遇到刺客。
算真遇到了,他也一定会保护陆雪朝。
被禁锢了太久的笼中鸟,一朝重获自由,只想放飞自我。
于是在命令所有人退下,自己和皇后要休息之后,谢重锦翻出套黑白常服,和陆雪朝换上。
了不被正门守卫,谢重锦甚至选择翻窗。
他身姿矫健,单手撑过窗台便翻了下去,像一名英姿飒爽的黑衣侠客。
陆雪朝:“……”
怀允大抵是憋疯了。
一国之君翻窗逃跑……成何体统。
可能这是历经沧桑后的返璞归真吧。
陆雪朝站在窗前,低头了下窗离地面的高度,大约三人高,着有些眼晕,他是万万跳不下去的。
跳窗这种不雅之举,也在不是陆家嫡子这种君子礼仪典范能做出来的举动。
谢重锦站在窗下,伸出双手,仰头笑道:“清疏跳下来,我给你接着。”
陆雪朝慢吞吞地坐上窗台,他学不来谢重锦等敏捷矫健,连翻窗的动作缓慢优雅。
双腿悬空在窗外,风采卓绝的白衣青年整个人坐在繁花盛放的窗台上,垂眸望着底下的黑衣青年。
谢重锦仍张着双臂:“不会摔着你的。”
学习武功么多年,他这点儿自信还是有的。
陆雪朝闭眼,直接跳了下去。
相识相爱么多年,他这点儿信任还是有的。
这或许是他做的,最胆大妄的一件事。
白衣墨在空中短暂地轻扬,随即稳稳落进一个怀抱。
谢重锦带着笑说:“,接住了。”
陆雪朝微微睁开眼,见谢重锦近在咫尺的脸庞。
谢重锦含笑道:“能让克己复礼的陆大子我跳窗,咱们这叫……”
世间情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陆雪朝开口:“叫过命的交情。”
谢重锦:“……”
陆雪朝真是反矫达人,谢重锦瞬间么心思没了。
谢重锦抱着陆雪朝翻身上马,将面具戴上:“抱紧了。”
陆雪朝将腰间的帷帽解下来戴,从身后揽住谢重锦的腰。
谢重锦南下么多回,对云州的地形熟悉度仅次于玉京,轻车熟路地纵马疾驰。
一路衣裳迎风猎猎,丝飞舞,陆雪朝埋头靠在谢重锦背后,偶尔风掀起帷帽一角,可窥见翩若惊鸿的无双容『色』。
谢重锦后背宽厚伟岸,替陆雪朝尽数挡下烈风。
若有路人瞧见这一幕,怕以是一对走江湖的神仙眷侣仗剑走天涯,而非深宫枷锁缠身的帝后。
因他们充满无拘无束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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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月湖畔。
谢重锦翻身下马,又把陆雪朝牵了下来。
陆雪朝放眼望去,知何“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盛夏采莲时节,湖中翠绿荷叶掩映粉白荷花,泼泼洒洒,一望无际。湖上停着几叶扁舟,采莲人在其中忙碌,船上满是莲蓬。
剥莲蓬取莲子晒干,可制成许多菜肴,诸如冰糖莲子粥、银耳莲子羹之类。莲子能卖钱,年年采莲季,有一批采莲人以此生。
湖边停着许多乌篷船,只需花几十文便能租上一天,专供人游湖或采莲。但单纯只游湖的人不多,过去江南富庶,游人如织,还会有外地游人前来观光。近年经济越来越萧条,游人便不多了,有闲心游览的富人去租画舫,还能吃着糕点欣赏歌舞,不少瘦马拍卖会也是在画舫上举办。这种廉价乌篷船不上档次,选择租小船的是迫于生计。
谢重锦坐惯了画舫,觉得小船也别有风味,意去租了一条。
陆雪朝坐船头,谢重锦持桨,轻轻一划,船桨『荡』开波纹,小船被推前进。
层层叠叠的荷叶铺满湖面,莲花朵朵盛放,湖水清澈见底,几尾红鲤在荷叶底下追逐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