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棠和花无尊入住的悦来客栈恰好在北门,信使把话传到后,他俩一迈腿就到了铁女寺。铁女寺并不大,寺墙边,种满了桃花,娇艳盈枝,粉红了半城。吕奉天从行营出来,便让信使把他兄弟两个请来,自己与叶流光站在寺门口等着,寺院内挤满了信徒们在聆听赞宁大师的诵律。
吕奉天很久没有与新朋友交往,自从入军后,南北奔往厮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全是军旅中人,久而久之,甚是无趣。他内心对白少棠的那般姿态极是赞赏:恐山河破碎,刺一人于大势有碍,识时务而不拘小节,当为俊杰;言行光明,举止磊落,实为一时英雄。
远处的白少棠仍是一袭灰衣,左手把扇,右手执箫,笑吟吟的;而花无尊换了一身深蓝的长袍,神清气朗。吕奉天高声说着,并迎上前:“两位兄弟,昨夜睡得可好?”
花无尊接话说:“四周很安静,我们兄弟俩睡得都很好。”白少棠拱手抱拳说道:“今日,吕先生是要带我们去何处?”
吕奉天对白少棠一使眼色说道:“原本今日想向元帅举荐你弟兄二人的,但元帅公务繁杂,一时脱不开身,他约两位参加后日的桃花宴。就是这里。”他转过身,指着铁女寺,介绍着说:“此寺乃燕真宗年间建,殿中供奉两座神女,民间香火鼎盛。其院中桃花繁盛,每年二三月,终日盛放,蔚为奇观。”白少棠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有说有笑的向大殿走去。
正午的春日暖融融的,和风阵阵,拂动束发带,时而轻抚白少棠的手臂,时而迎风招展如细柳,飘飘荡荡。白少棠心里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他眼角一撇看到了旁边的叶流光,此时看到她细致如美瓷的脸白少棠居然心中一动,见叶流光长长睫毛覆在清冷如雪的脸上,黑色玛瑙石般的双眼,比雨后的天空更明净,更清透,挺直小巧的鼻子,叶流光微微笑着,似是温和却又有点冷漠。这是白少棠第一次这么靠近叶流光,也是第一次真正把她看清,在此环境的促进下,他的心跳动的有些快。心中传来阵阵的暖意一股酥麻的感觉,不亚于春日暖阳。
铁女寺外院不大,从正门到大殿也就是十余步的距离,大殿正中耸立着两座三丈余高的神女像,一身简装,神态栩栩如生,神女像前香火缭绕,似是常有人前来礼拜,但四下里极安静,只有香烟袅袅。
吕奉天没有停步,带着二人继续绕过大殿,向寺庙内院走去。花无尊好奇地说:“不知吕先生兄邀我兄弟前来,可有何事?”
“灵云寺的宣合大师深谙岐黄之术,上个月到访铁女寺,如今在内院静养,我想,他于兄台你身中奇毒必有帮助。”
花无尊脸色一变,什么中毒,压根没有,他想不通吕奉天为何突然无故说出中毒之事?花无尊看了看吕奉天和他身边那位黑衣侍卫,再看了看白少棠,他倒是神色如常,淡定从容,看来是没有被吓唬到还是不知天高地厚。
内院比外院大多了,转过走廊,只见一池的荷花映入三人的眼里,荷池中还是骨朵儿,一大片的叶子紧紧挨着,密密实实,只是绿。几栋竹舍,几座凉亭,几个假山,几转回廊,看上去更像是私家园林而不是寺庙。
白少棠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即便是有,也是虚伪。一路上,观察了说看到的所以地方,他也想了很多:若是没有遇到吕奉天流光,他也许已经制订好了如何刺杀金军大帅,就是死,顺手宰几个虾兵蟹将,只要能震慑金人,也不枉此行。看来,如今吕奉天在后面这么轻轻一推,倒让他的计划直接进了一大半,他希望愈乱愈好。若是能在宴会上一举斩杀金帅或其他人,再好不过了。等他想好,只见花无尊一阵摇手,连声发问:“发什么呆呢?”
“噢,见此春日荷池,亭台楼阁,心境顿时开朗,多日来的担心受怕,得到了缓解。”
“那便放宽心,宣合大师医术超群,定能一解苦厄。”吕奉天劝慰地说道。
远处忽然响起一阵清润的乐声。
待他们三人走上前,却见一个文士打扮的男子,怀抱琵琶端坐在凉亭右边,身旁还有一位美貌少女,她身旁站着一个年约二十三、四的彪悍男子,手捧长琴,一言不发。文士男子放下怀抱的琵琶,迎上去,哈哈一笑,开口道:“这便是你所说的杰出俊才?”
白少棠看清此人样貌,心头一紧,正想拉住花无尊,哪知花无尊已然窜上前去,大吼一声:“国之逆贼,天下共讨!”手上已抽出随身的佩刀,向那文士男子刺去,而文士男子跌跌撞撞往后退,退到退无可退,瘫倒在地,闭目等死。场中情势突变,快得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率先出手的便是斜挡在少女身边那个男子,他将长琴轻托放好,两腿一分,站在中间,挡在文士身前,挥出双拳,拳风猛烈,来势凶猛,意欲以徒手挡住花无尊的刀;紧随其后的是吕奉天,双手一合,长袖一拢,两股旋风平地升起,想将花无尊拖住;最后白少棠解下腰带,扬手卷向花无尊的脚踝,力道刚刚,恰好系住,白少棠绵力一扯,花无尊没料到白少棠会对他出手,一时不防立时倒地,扑起无数烟尘。
白少棠神情惨淡,快步走上前,用腰带将花无尊捆得严严实实,扑在花无尊身上,嘶哑着嗓子说:“哥哥,含笑半步颠的药性开始发作了嘛?苦了你了,我只恨我自己,要是我中了毒,哥哥便不会这般痛苦了。”他并指运劲,偷偷在花无尊背后快速点了几下,果不其然,花无尊扔掉手中的刀,身体也剧烈得颤抖起来,口沫横飞,旋即昏厥于地。
吕奉天暗擦冷汗道:“原来是这兄弟毒性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