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的瞬间廊内的光悄悄钻入了房内,但只不过一瞬这点光束又被赶了出去，它甚至没能来得及看看房内的景象。
虽然光看不到，但沈临戈看得到。
平时闻羡睡觉的时候总会亮一盏小灯等他,但今晚他们的卧房内却一片漆黑,透过暗色隐隐能看到床上的那一个小鼓包。
沈临戈垂首，无声地笑了一下。
就这么害怕。
他今天压根不打算碰闻羡。
之所以把糖糖送走是他想好好的抱着她睡一觉,早上不用被那个小家伙打扰。
进门后沈临戈没急着去找闻羡,而是随手开了一盏壁灯。
他如往常一般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和衬衫，拿了睡衣进去洗澡,甚至都没靠近床一步，一点儿都不像是要干坏事的模样。
闻羡躲在被子里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沈临戈过来亲她。
每次只要沈临戈回来得晚，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进房亲亲她,不管她有没有睡觉。所以当这次沈临戈没过来的时候闻羡心里五味陈杂。
一时间她脑子里什么想法都冒出来了。
沈临戈最近去哪里了？沈临戈是不是不爱她了？沈临戈外面有狗了？
...
等等。
闻羡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沈临戈最近忙的天天都不见人影,今天也是为了糖糖才推了公司的事回来的。刚才还特地把糖糖送走，难道他要和她谈一些糖糖不能听的事吗？
他想和她吵架？
还是说他根本就是想离婚！
闻羡越想越气，之前心里的害怕倒是消失地无影无踪。她把被子一掀,气鼓鼓地瞪了浴室的门一眼，想了想决定坐着等那个狗东西出来。
平时闻羡从来不觉得沈临戈洗澡的时候会有那么久，可现在她觉得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在等沈临戈出来的时间里闻羡花了点时间回忆了一下这几年她和沈临戈的相处模式,其实和婚前没什么区别，只他的底线越放越低。
她和沈临戈在一起几乎没有不高兴的时候。不论她提什么要求沈临戈都会答应她，这也让闻羡觉得不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会一直在一起。
但今晚的想法却让闻羡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沈临戈有一天觉得累了,想和她分开,她似乎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闻羡从小被闻天霖宠爱着长大,就算闻氏破产，闻天霖留给她的一切都让她足够维持着以前的尊严。对她来说挽留是一件特别难的事。
此时此刻在浴室洗澡的沈临戈，完全不知道他的老婆在外面脑补了这么一出大戏。
他回来时外面的雪已渐渐大了，他是沾了一身风雪回来的，大衣上都是凉意和雪花融化后的水渍。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没像以前那样去亲亲闻羡，而是直接进了浴室洗澡，打算出去再去抱他的老婆。
沈临戈随手把吹风机挂好，关了灯就开门往外走。
刚走出门沈临戈就怔了一下，原本躲在被子里一动都不敢动的闻羡此刻居然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见他出来一点反应都没有。
只是抬眸静静地看过来。
黑白分明的瞳仁里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这一眼让沈临戈吓了一跳，闻羡从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多数时候那双他爱的眸子里都是爱意与依赖，这些是闻羡给予他的力量。
而这时闻羡似乎都把那些情绪都藏起来了。
不等沈临戈把话问出口，床上坐着的人却先开口了，她的语调轻轻的，甚至语气都和往常没有区别，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沈临戈僵住。
她说：“沈临戈，你..你想和我离婚吗？”
沈临戈瞳孔微震，闻羡这一句像是一记重拳打在他的天灵盖上，让他头昏脑涨差点就没站住，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开口时男人的嗓音已嘶哑：“羡羡，你说什么？”
闻羡看着沈临戈隐隐泛红的眼眶，怎么都说不出第二遍来。她心里也难过的不行，但还是坚持把话说完：“如果你不爱我了，我会放你走的。”
沈临戈蓦然收紧了拳。
自从他和闻羡在一起，他们两个人谁都不曾接过分手或者离婚，就算是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也没有。这两个字眼显然都是他们底线。
沈临戈微微阖眼，将心底翻涌的情绪都压下。
沈临戈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失去理智，闻羡现在的状态显然不太对劲，如果他不冷静下来今晚对他和闻羡都是煎熬。
他试探着往床边走了几步，没看到闻羡眼里出现抗拒才松了口气。
闻羡见沈临戈走近不由往被子里缩了一下，显然这个动作被沈临戈注意到了，眸光倏地暗了下去，内心不可控的念头缓慢滋长。
因着闻羡的这个动作沈临戈没离她太近，只在床边坐下。
低暗的视线在闻羡的小脸上逡巡一圈，沈临戈当然能看出来闻羡此时只是强忍着，指不定说不了几句话就会哭出来。
沈临戈伸手去牵闻羡的手，她的手有些凉。
明明卧室内开着暖气，她又在温暖的被子里，可她的掌心还是很凉。将她的手纳入掌心，沈临戈尽量缓和了语气问：“羡羡，我一直都爱你，你知道的。”
从浴室到窗边这几步路，沈临戈把最近自己的行程回忆了一遍。自上次他们结婚纪念日的新闻出来后沈临戈发了很大的火，自后没人敢再乱写。
所以一定不是闻羡在哪里听说或者看到了什么，而是他做了让她感到不安的事。
沈临戈蹙着眉，摸了摸闻羡的脑袋，低声问：“羡羡，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你不说，我就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闻羡此时此刻的情绪不完全是因为沈临戈，更多的是因为自己。和沈临戈相比，她付出其实只有很小一部分，她为此感到难过。
闻羡抿了抿唇，声音很小：“我是不是很差劲，幼稚又爱发脾气。以前你回来都会亲我的，今天你没亲我，又把糖糖送走，不是想和我说这件事吗？”
沈临戈听到这里，他胸膛里那颗沉甸甸的心才又活了过来。
他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他一伸手就把这个胡思乱想的小东西拽入怀里，轻叹道：“外面下雪了羡羡，我上来的急，衣服上沾了不少寒气，身上很凉。”
话说到这里闻羡哪里还不明白她刚刚那半小时想的东西都是她脑补出来的。她一懵，脸侧的温度越来越高，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闻羡干脆把脑袋往沈临戈颈侧一埋，不说话了。
沈临戈亲了亲她的发，低声道：“羡羡很好。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想发脾气也可以。我会永远爱你，这是我唯一可以确信的事。”
世事无常，沈临戈唯一可控的就是自己的心。
他愿意把他的心交给闻羡。
闻羡小声叭叭：“那你好好的送走糖糖干什么，那小家伙明明都睡着了，晚上那么冷。爸爸妈妈肯定都已经上床了。”
沈临戈轻笑一声，收紧了抱着她的手：“我想和你多呆一会儿，就我们两个人。”
闻羡眨了眨眼，缓了好一会儿才凑到沈临戈耳边道：“沈临戈，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我忍不住乱想，又害怕。”
沈临戈没应声。
虽然这些年他和糖糖给了闻羡足够的安全感，但她心里总有一块地方是他们填不满的，她仍旧害怕失去。那些是他们给不了她的。
沈临戈拍了拍她的脑袋，低低地问：“吃夜宵吗？朵朵他们还在等你。”
闻羡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又觉得刚才的事过去丢脸，还是决定吃点好的安抚一下自己的小心脏。于是她点头：“吃的。”
沈临戈扯过一旁的睡衣给她盖上，牵了她的手下床：“给糖糖的圣诞礼物我一起带过去了，他一早睡醒就能看到。”
闻言闻羡还有点担心：“他明天醒了看不到我会不会哭。”
沈临戈弯了下唇角：“聿跟着他，不会哭的。”
这也是沈临戈近来发现的聿的妙用。主要聿出现就能吸引糖糖绝大部分的注意力，当然了等他回过神来还是会闹着找闻羡的。
在爷爷奶奶面前他倒是会乖一点。
因着刚才发生的事，闻羡喝了两罐啤酒给自己压惊，等她再想开第三罐的时候沈临戈就不让她喝了，说出口的理由也足够有威慑力：“羡羡，再喝我可不保证等回了房间不会发生点什么。”
这样的事不是没发生过。
闻羡喝醉了就乱撩拨人，每次她喝酒沈临戈都被折磨的不清。有一次沈临戈干脆配合她，结果就是闻羡气得两天没理他。
闻羡默默收回了想再去拿酒的手。
她不行，她年纪大了，腰不好了。绝对不能让沈临戈得逞。
于是吃完夜宵后闻羡比闻仙仙还老实，刷了牙就乖乖上床等着沈临戈来抱。
沈临戈许久没有安安静静地抱着闻羡睡个好觉了，一时间竟想让糖糖在他爷爷奶奶家多呆一会儿，不过这个想法也只出现了一瞬。
关了灯后闻羡缩在他的怀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沈临戈在黑暗中凝视她许久才缓缓闭上眼，怀中温热的人提醒着他如今他所拥有的一切。
-
圣诞节当天。
闻羡一睁眼就已经十点了，另半边的床已空了一半。
很显然沈临戈已经去公司了，和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沈临戈在床头非常显眼的地方给她留了一张纸条，闻羡一转头就看到了。
她清醒了一会儿才伸手去扯那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一行字：老婆，我早上亲了你才去上班的。
闻羡：“......”
啊啊啊啊啊啊她怎么能这么丢脸！！！
闻羡脸红红地把这纸条折了起来藏好，生怕一会儿朵朵上来看到。她拿起手机就准备给沈临戈发信息，不过还没来得及就看群里的消息看花了眼。
论沈临戈为什么这么狗（7）
江心景：池哥，听说我哥还有回忆呢？我爸说澳方那边昨天刚到。
池砚与：我估摸着他这周都没时间了。
江心景：那我们去沈宅找嫂子玩，这大过节的，糖宝也不在。加上朵朵正好我们四个人，能凑一桌麻将，怎么样？
池砚与：我看行，想吃牛肉火锅。
朵朵：你们什么时候到？我让人去准备起来。
江心景：反正我今天也没事，干脆现在就过来。池哥，我顺道过来接你？
池砚与：行。
他们聊天期间沈临戈和小宋都没出声，想起是在忙。闻羡打开和沈临戈的对话框说了句我醒了就放下了手机准备起床。
这是她这些年的习惯。
只要沈临戈不在，不管她多晚睡或是几点起都会给他发一条信息。沈临戈也一样，他们在互相包容和迁就中过了这些年。
闻羡下床后没急着穿衣服。